见人走远后,子书长叹了口气,将跪地的青萤扶起,“冒雨赶来,可是夫人想同世子交代些什么?”他心底一直希望世子和世子妃能够和好如初,终成眷属。
顿了顿,子书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只要夫人肯服软与世子圆房,苏贵妾她们肯定都不是事儿,世子还是在意世子妃的,只要世子内心顺畅,最终万事都会随世子妃心意的,世子妃指东,世子绝对不会往西。”
青萤张了张嘴,试了好几下才成功吐出字句,“夫人……夫人刚刚没了。”她随意抹了几下泪水,努力让字句清晰,“我煮完豆汤出来,想去扶夫人起身,才发现夫人去了……”
子书手一抖,苏贵妾炖了好些时辰的参汤混着点心七零八落的洒了一地,他顾不得太多,单手拎起青萤推开房门就往里走。
余亦南似有感应,抬头看向湿漉落魄的青萤。
“将你刚才得话再说一遍!”子书催促道。
——
等苏落再有意识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跪在床前的余亦南还有她名义上的妹妹苏烟。
她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他们,却见透明的手掌穿过了他们的身体,等扭头看见躺在床上的自己才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死的还挺难看,面如金纸,瘦的皮包骨头,唇边下颚都是黑色的血污,放在外面的手腕像麻杆,浑身上下唯一能看出曾经风采的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死的这么难看,她应该算是厉鬼吧?这么一想,苏落飘到苏烟和余亦南身后,开始尝试着各种厉鬼该有的表情和动作。
余亦南从怀里拿出帕子,缓慢擦净了苏落唇边的血污,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烟怯怯地喊了声世子。面对死不瞑目的苏落她感觉瘆得慌,脖子和上半身还有些发冷。
子书拎着临时找来的仵作,跑进了破旧的小院。
“慢点,我只是仵作,不是大夫,再快也救不了人的,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余亦南将苏落的眼合上,语气平静:“看看她是怎么死的。将照顾夫人饮食起居的全部拉出去杖毙。”去了也好,不用受奔波流离之苦,马上就是寒冬了,而且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这结果也不错。
苏烟心虚上前,劝道:“姐姐都已经去了,还是让她早些入土为安吧。”
仵作睨了苏烟一眼,逐步查看了苏落的眼耳口鼻,然后开始打量眼周围的环境。
这住所环境连下人的都不如,去了也算是种解脱。
苏落站在苏烟身后,停下动作,看着仵作翻看自己的尸体,她觉得挺新奇的。
“世子想知道什么?”仵作问道。
余亦南将攥在掌心的帕子递出,“我想知道她的死因。”
仵作接过带着黑色血渍的帕子,心中不忍,劝说道:“其实世子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让逝去的人走的体面些吧。”
后宅的阴私他见的多了,单看面相和血迹,死去的那位夫人因缺衣少食亏了身体再加上沉珂难愈,毒不过是加速她的死亡罢了,也算是解脱。
“子书,用快马送仵作回去。”是该体面些,况且他怎么忍心让别人玷污她,苏落走了,那有些人也不必留了!
仵作前脚刚跨出院门,后脚余亦南就将匕首送进了苏烟的胸口。
苏烟满目震惊,“世子……”
余亦南讽笑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外表纯良柔弱却心如蛇蝎,苏落的毒是你下的吧?我知绝嗣药也是你给我下的!她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又凭什么活着。”
说完他抽出匕首反复扎了苏烟多次,滚烫的血液沾满了他的五指而后黏腻了掌心。
苏烟仰头望向面目狰狞的余亦南,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便咽了气。苏落在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三年不见,余亦南挺癫。
等青萤拿着崭新的衣物回到小院见到的便是惨死的苏烟,她不觉得惧怕,心中只有快意。寒冬单薄的衣裳,潮湿破旧的被褥,起烟的煤炭;夏天发馊的食物,生虫的陈水等等,全是苏烟的手笔。
这时,外面急匆匆跑进一个着甲侍卫,“世子,四城门皆破,谢微尘攻进来了。”
余亦南用衣袖囫囵抹了把脸,回身将怀里的帛书递给一旁的青萤,“一炷香后放把火,将这个连着你主子的遗体一起烧了。”
青萤接过展开细看,顿时泪如雨下,“世子怎么不早些将放妻书给我家小姐,人去了你再给又有什么用!最后世子竟连口薄棺都不肯给吗?人死都是放入棺中入土为安,哪有一把火烧掉的道理,小姐得多疼!”
她一直无拘无束的跟着苏落,倒也不畏惧余亦南的身份地位。
余亦南仰头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苏落,从怀里摸出袋钱币放到瘸腿的木桌上,“那你去置办吧,她应该不会再想与我扯上关系,城破了,谢微尘暴戾嗜杀,你也早些出城逃命要紧。”
等人走后,青萤端来热水替苏落擦身换新衣,然后从桃树下挖出了苏落所说的那块玉佩。晶莹润泽的玉佩压着她的身契被很好的存放在紫檀木盒中。
借着的微弱的火光,她看见玉佩正面雕刻的是腾云四脚小虫,背面的文字被打磨的十分模糊,只有零星的几个笔画。
这是男子的贴身饰物,小姐以前还有相好嘛?好可惜小姐嫁给了世子。
苏落蹲在青萤对面,她知道玉佩背面刻的是哪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