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离城跟随陌云前往济霖阁求医。济霖阁不在栖阙峰,而是在另一座独立的山峰青鸾峰上。风五叔说,那是因为青鸾峰遍种草药,济霖阁的弟子终日与草药为伴,便将阁楼建在了那里。
离城跟在陌云身后,因为昨日的事,他不敢再嬉闹玩耍,怕惹师兄烦心。
二人一路无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后,离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为何这么说?”陌云头也不回,语气淡淡的,一丝波澜也没有。
“我至从上了山,你便带我四处奔走,昨日还为了我跟同门出手,你心里一定很烦吧?”
“不烦。”
“若换作是我,我也会心烦。以前我妹妹阿倾总是缠着我,我心里便十分厌烦。”
“带你去拜见师尊和各位阁主,是师父吩咐的。你是我师弟,他们打你,我自然要替你打回来。”
“师兄,那就是说,你一点也不讨厌我?”
“不讨厌。”
离城这才发觉,陌云不是冷漠,只是淡泊,心中暗喜,又道:“师兄,只是你为我得罪了青虞那群人,他们日后必定找你麻烦。”
“随便。”
“灵霜阁人多势众,青虞又是师尊的入室弟子。”
“一起来也不怕。”
“果然还是有本事的人才有底气。”
“他们再练个五十年也打不过我。”
离城张着嘴,叹道:“师兄,你真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人了。”
“是吗? ”陌云回头过,“山下的人都很谦虚吗?”
离城差点没笑出声,没想到他对这个感兴趣,又问:“师兄,你下过山吗?”
“自然下过。”
“去过哪里?”
“燕回城、岳阳、溧阳、丰州、云海。”
“你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比我还多。”
“我从小跟着师尊和师父去拜访各派。”
“师兄,”离城追上前,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
“你平时都是怎么练功的?”
“若是没有特别的安排,我一般卯时练气,辰时练剑,巳时指导门下弟子功课,午时休憩,未时及申时研修术法,酉时休沐,戌时练功法,亥时修灵。”
“每天都是如此吗?”
“日日如此。”
离城道:“这样便能练得跟你一样厉害吗?”
“不能。”
“为什么?”
“天资不同。”
青鸾峰可用的地段比栖阙峰大,遍种草药,有八十多名弟子。风五叔说,济霖阁在山下开了几十家药馆。
离城惊讶地道:“咱们玄门也做生意?”
五叔没好气地回道:“玄门弟子又不是神仙,若没有银钱收入,如何维系大家的生计,哪能让你晨起练功,晚上练气。”
风五叔还告诉他,宗门顶盛的时期,弟子众多,拜山不易,入门弟子家中常以重资酬谢,宗门才能兴建扩大到如此规模。后来,玄门世家一一衰败,宗门贫弱,难以为计。一百多年前,山下瘟疫四起,掌门四机道人命济霖阁众弟子下山救世。后来,疫情消除,便有人提议在山下开设医馆,一为悬壶济世,二为有些收入来源,好维系宗门生计。从此,下山开医馆的传统便流传了下来,如今成了宗门生计的重要来源,因而,济霖阁也算是最富有的门阁了。
除此之外,门阁招收弟子也是一项收入来源。灵霜阁和寒露阁因授凤翎绝技,收了不少富家子弟,因而相对富庶。御灵阁虽也授剑、气绝技,但主修仍是玄术,拜山的多是寒门子弟,结果可想而知。
怪不得那日青虞众人嘲笑御灵阁贫苦寒酸。离城想,世人皆逃不开权势富贵,就算到了深山修炼,仍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免有些失望,对世外高人的幻想又灭掉了一分。
济霖阁虽最富裕,迎风道人柳子墨所居的药庐却十分简朴,瓦舍竹篱,清新淡雅。
离城见柳子墨年愈古稀,却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宛若仙翁。他身穿济霖阁的门袍 “紫布衫”,却是素服,无一丝花纹点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娃儿跟在他的身侧,跟阿倾一般稚气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