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难道真的是怀上了?
没等回过神,小桃已经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清瘦的老太医。老太医行礼道:“给辰嫔娘娘请安。”
祝明月忍着不适,缓声道:“免礼,麻烦大人帮本宫瞧瞧了。”
说罢,她伸出手腕。老太医搭上她的脉搏,指尖施力。
琉璃和小桃屏气敛息,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太医才收回手,躬身道:“恭喜娘娘,滑脉如珠,的确是喜脉无疑。只是娘娘脉象有些虚弱,恐是前期妊娠反应所致,需要好好调养。”
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祝明月长舒一口气:“大人,本宫方才突然作呕,这又是为何?”
老太医恭敬道:“娘娘莫要忧心,女子有孕,妊娠恶阻,乃是常见之事。只要娘娘静心养胎,全太医院上下定当竭尽全力,保胎儿安康。”
正欲再问,却又有一阵恶心涌上来,祝明月忙用手捂住嘴,猛地咳嗽起来。
老太医见状,赶忙说道:“微臣这就为娘娘开几幅调理身体的方子。”
琉璃终于安了心,拍了拍胸脯:“小主,这下可算是放心了。”
......
“琉璃,你说,我近来是不是胖了些?”
祝明月稍许侧过身子,抬手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眉头轻蹙。
琉璃走过来给她更衣,细细地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小主,您这是有了身孕,体态丰腴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是什么胖呀。”
小桃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小主如今可是怀着龙嗣,肚子里装的那可是金贵的皇子公主,自然得养得白白胖胖的。”
换上晚上要穿的衣裙,祝明月无奈地笑了笑:“话虽如此,今日便是七夕宴了。以往那些宫裙,可都穿不得了。”
她的目光瞩目在铜镜里,那身新换的宽松长裙,巧妙地掩饰了孕肚的隆起。
这一段日子,她深居简出,一心养胎。可有孕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后宫。前来探望的妃嫔络绎不绝,但她称病,一概不见。
宫里头那群人各自心怀鬼胎。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行至宫门口,祝明月在二人的搀扶下登上步辇。步辇缓缓前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自从知晓她有孕后,祁昀便对她呵护备至,即便她只是出门走动走动,也必定安排步辇接送。
起初,祝明月还总觉得这般阵仗太过夸张,有些抵触。不过日子一长,月份越来越大,行为处事也不自觉更谨慎了些。
祝明月坐在高高的步辇上,正闭目养神,步辇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她睁开双眼,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位方官女子如今一身绛紫色长裙,在明亮日光的映照下,整个人白得近乎晃眼,只是那原本姣好的面容上,留着几处浅淡的红印。
仔细瞧去,便能看出是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
方潋晴迎着她走过来,毫无避让之意,就这般堵住了前路。
自己就这么被高高地堵在墙边的阴影里。见状,祝明月轻咳一声:“方官女子若是不愿意行礼问安,那便不要挡着本宫的路了。”
闻言,方潋晴却似被这话彻底激怒,非但不让路,反而往前疾跨两步。
她冷哼一声:“辰嫔姐姐,好久不见,如今可真是威风八面。怀着龙嗣,连出行都得坐这步辇,旁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给您让道。是不是皇后娘娘来了,也得给您让道啊?”
祝明月神色平静:“若不是七夕宴至,想必方官女子还住在掖庭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本宫只好唤人来将你带走了。”
方潋晴却仿若未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姐姐啊,您说得轻巧。您可知道我在掖庭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我可是日日都在盼着能出来找您算账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挠了挠脸,面上蚊叮的红痕已结了痂,却偏要搽层厚厚的白粉,显得有些古怪。
“哦?”祝明月闻言,屈身朝她靠近,对上了方潋晴那双盛怒的眼,不禁开怀一笑,“那不是你活该吗?”
说罢,她稍稍朝后仰去,身体重新靠回步辇的软垫之上,目光从方潋晴的脸上不经意地移开。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可方潋晴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别愣着了,走啊?”祝明月眯着眼,朝着底下的人吩咐。
她们一行人欲走,却听方潋晴咬牙切齿道:“祝明月,你别以为你永远都能这么高高在上。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包括你身边的所、有、人。”
话尾的“所有人”三个字咬得极重,语调里的恨意浓得几乎化不开。
见祝明月远去,她又遥遥地补上一句:“你施加给我的痛苦,我可会一一应验在你在意的人身上哦。”
祝明月一怔,转过头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潋晴还站在阳光下,她张开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绛紫色裙摆扫过道上斑驳的树影,她随即就如脱缰野马般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