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见他卡了壳,耳根子红得能滴血,好奇道:“什么?”
苏扶卿喉结滚了滚,话在舌尖转了三圈,到底还是咽回肚里。
“没什么,顾哥哥,地上硌得慌,背疼。”
顾殷久一想,也是,地上虽铺了层衣服,到底还是青石板作底,躺上去依旧又硬又凉。
低头瞧见少年腰间渗血的绷带,心道这小少爷细皮嫩肉,怕是比不得自己这滚刀肉。
“哦,好。”
他立马将刚才的话抛之脑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确保不会触碰到对方的伤口,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样会不会好点?”
苏扶卿脸颊微微泛红:“嗯。“
他不敢看近距离看顾殷久,转过头去,只盯着灯火映照在地上的影子。
顾殷久调整好位置,不再出声,闭上了眼,有些倦意。
这两日的奔波劳累,加上助秦容与和苏扶卿疗伤,耗费了他不少力气,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昏沉间脑袋一歪,正正抵上少年单薄肩头。
松散长发随他的动作撒下,有几绺顽皮地钻进苏扶卿指缝,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
苏扶卿身子微微一僵,忍不住攥起了手。
翌日天光未明,顾殷久就被阵聒噪惊醒。
“大懒虫!日头晒腚啦!“彩虹举着竹筒鱼汤蹦进来,红裙翻飞似团火,“再不起汤都凉了!”
在大漠时这丫头片子也总这样,咋咋呼呼地闯进他的帐篷,他早已习以为常。
睁眼一瞧,见她两手拿着半截竹筒,里面盛着满满的鱼汤。
顾殷久眯着眼摸过竹筒,打了个哈欠,“嗯?你们这会儿就做好早饭了?”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唔,小里子做的,可好吃了!这是给你两准备的鱼汤,可鲜了,赶紧趁热喝。”
顾殷久喝了一口,果然鲜美浓郁,他咂摸着嘴:“我家小里子这手艺,绝了。”
“喏,他的衣服。”彩虹将苏扶卿外袍放在了一旁。
“多谢。”
苏扶卿拿起衣服正准备换,却发现对面二人盯着自己,眼睛雪亮,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苏扶卿只好提醒道:“你们,转个身?”
顾殷久这才如梦初醒,“哦,也是。”
彩虹噗嗤笑出声:“切,有什么不能看的呀,小媳妇似的……”
“彩虹,听话。”
“又不是没见过,以前顾哥哥在湖里洗澡,我和姐姐们都看多少次了……”
顾殷久这回不仅要捂她的眼,顺便将她的嘴捂上了。
身后传来窸窣更衣声。再回头时,苏扶卿捧着叠得齐整的衣裳,脖颈还泛着未褪的红:“顾哥哥,衣裳还你。”
顾殷久见他耳尖都红了,越发觉得彩虹那句小媳妇用得甚是贴切,没立马接过来,反倒摸着下巴道:“戏文里都说,英雄救美的时候,美人该浣衣相赠,怎的到我这儿就成原样奉还了?”
闻言,苏扶卿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耳尖腾地烧起来,如白梅染上胭脂色,结结巴巴地说:“哦,好,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是我失礼了,我……我这就去洗。”
“……”
站在旁边的彩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在害羞什么?一条裤子而已,昨晚你两抱在一起睡的时候怎么不害羞?这会倒讲究起来了?”
“噗——”
鱼汤喷了满地。顾殷久呛得直捶胸口,忽听洞口传来声轻笑。
“好热闹啊。”
顾殷久往洞口看去,正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他抹着嘴干笑:“容与,你怎么来了?”
容与慢悠悠踱进来,目光在二人间打了个转,意味深长地反问:“哦?这位彩虹姑娘能来,我不能来吗?”
“看来苏二公子伤势恢复得不错。”秦容与斜倚洞壁,烟紫长衫沾着晨露,“倒是我来得不巧,扰了二位谈天。”
顾殷久有些奇怪他的态度,愣了一会儿才道:“怎会?”
“昨日承蒙苏二公子舍命相救,特来道谢。”
苏扶卿垂眸整了整袖口:“救顾哥哥是本分,秦公子不必挂怀。”
顾殷久咳了一声,想提醒他不要说那么直白,可苏扶卿却恍若未觉,继续道:“救秦公子不过是顺手而已。”
秦容与似笑非笑:“殷久,看来你收了个不错的徒弟。你这师父当得当真称职,教得徒弟连'本分'二字都这般情深义重。”
“……”
顾殷久冷汗涔涔,知道秦容与误会了,但如今也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
他实在尴尬,只好道:“那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你两现在身体如何了?”
苏扶卿抬手抹去嘴角血痕,青竹似的指节泛着白:“我无大碍。”
说着,却忍不住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迹。
秦容与指尖缠上顾殷久发带,含笑道:“我还是有些难受。”
顾殷久轻咳一声,两指扣住他脉门,压低声音道:“我待会就替你运功疗伤。”
另一面将回气丹递过去,对苏扶卿道:“你内伤太重,记得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