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仗着谢吟年不会真欺负她。
谢吟年收了手,意犹未尽,懒懒道:“这都不是那个书包。”
说完还瞥了秋思一眼,眼神说幽怨倒是过了,但也不是一点东西都没有。
秋思冒个头去细细瞧,好像样式确实不是之前那个。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推搡时还不觉什么,这会突然停下来,脑子里开始逐帧琢磨细节。
要是两个小学生还好,他们只会关注比输比赢,但这是两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此举的确荒唐这不必说,但更多的微妙感受,如雨天忽凝忽散的雾气,如夜晚忽明忽灭的小星。
仿佛存在,又踪迹模糊。而这些踪迹最后又只会指向一条归途。
心中一个咯噔,秋思及时出声,打断渐愈明晰的思路。
——
没过多久到了晚傍读时间,班主任何延清到班上宣布一件大事——从明天起,高二一班负责下周校园内高中部局域的卫生,简而言之,下一周是全班值日周。
这事不是小事,工程也大,需全班出动。
何延清先委派好几位负责人,去跟本周值日班级进行交接,而后再在班上进行具体任派。
何延清个人是不打算让每位同学固定岗位的,让大家轮流参与,也好体验一下各个岗位的辛苦,从而在今后爱护校园每个角落,这样也能更好发挥这次值日周的价值。
何延清说明自己想法,得到学生的一致同意,便确定拍板。
至于详细分组,何延清觉得时间紧任务重,一晚上时间也分不清楚,更何况学生各有各的想法,分不好就会惹出纠纷,倒不如就按班级座位来分。这一点何延清不容置喙。
这两大点安排好,剩余就是一些细节,无非就是交代一些几点到班,几点到岗,卫生如何打扫,还有小组负责人委派。
一切就位,次日早晨,高二一班比平常早半个小时到班。
班长在教室将人数点齐,然后各小组负责人到学校劳动工具指定存放点分领所需劳动工具,负责人再具体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一群人手里拿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四分五散到各个地点,个个嘴里有说有笑,神采奕奕,似乎对这个新奇的体验很有兴趣。
谢吟年和秋思的第一个岗位是负责B栋教学楼西侧五层楼楼梯的打扫。
一开始,四个人还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打扫才最合理有效率,后来也渐渐摸着了门道。
四个人,先上到五楼,从上至下,排队下楼,打头的扫干净灰尘垃圾,第二三四个就拖地,连拖三遍,总能干净。四个人下个楼的工夫,楼梯也打扫干净了,而且都不掉队。
谢吟年和秋思分别是第三和第四个,有一回,秋思边拖边倒着下楼梯,一不留神,踩到了下面阶梯上谢吟年的拖把,谢吟年一抽拖把,她顺着一滑往后仰去。得亏谢吟年眼疾手快,一把撑住她的背,臂力强悍,生生让她站稳了。
秋思惊魂未定,一时分不清心跳所为何事。
两人第二个岗位是打扫教师办公室门前走廊,同样负责五层楼。
这活容易,只要拖地就行,但也有难处。刚拖完的地湿漉漉的,鞋一踩就是一个印,早晨上班的老师们这个点陆续到办公室,走过一个老师就是一行鞋印,可毕竟是老师,又没办法说什么。
秋思刚收拾完上一个老师的脚印,下一个老师又来了。
秋思和谢吟年对视一眼,摆摆头,无可奈何。
秋思抬抬下巴,示意谢吟年,这回轮到你。
谢吟年又巴巴地跟在这个老师后头擦脚印。
也有一回好玩的,打扫到五楼,这一层主要是一些学校领导办公室,他们高中部校长副校长都在这。
早上,谢吟年和秋思正拖地,地上水汪汪的,亮得反光。
突然,他们郑副校长提着一碗粉,从楼梯间上来。
谢秋连忙喊人:“郑校长好!”
这个郑副校长平时最让人无语,总提出一些毫无道理逻辑的规矩要他们遵守,他们又不得不从。
郑副校长颔首,慈祥地冲他们笑。
即将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郑副校长突然鞋底一滑,他迅速把住墙壁,另只手手里的粉摇摇欲坠,幸好被他拿稳了。但他的两只脚被地上的水带到了两边,滑稽地劈了个叉,秋思甚至瞥见,他的□□撕裂了!
谢秋两人全程立住不动,目送郑副校长进入办公室。
等门关上,两人捂着嘴无声狂笑,嫌不过瘾,两个人跑到楼下楼梯间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两人第三个岗位是打扫超市门口的泡面桌。
学生们买完泡面,直接在门口接水泡上开吃。
这是秋思觉得最恶心的一个岗位,学生们吃完泡面居然不顺手扔进垃圾桶,桌上泡面桶,调味料的包装袋,还有不小心溅出的油渍面汤遍布,一眼望去,满目狼藉,令人作呕。
一小组四人,两两搭档。
以桌面上这种垃圾堆积成山的状态,想用抹布都不太现实。超市老板告诉他们,直接扫把上桌扫。
谢吟年先把垃圾桶推到桌子旁边,再和秋思一起将泡面桶扔进垃圾桶。
而后秋思拿扫把扫桌上的垃圾,谢吟年追随着她的方向,把垃圾桶推到对应的桌边,以便秋思直接扫进去。
最后就是抹桌子。谢吟年看出了她的嫌弃与恶心,叫她别做了,自己一个人抹。
秋思摇摇头,还是得参与。但她就负责拿毛巾擦桌子,至于洗毛巾,这种要触碰那些恶心食物的事情,谢吟年主动承担了。
轮到下一班岗的时候,秋思如获新生,谢吟年在一旁看得发笑。
学校操场也在此次打扫范畴,谢秋二人最后一班岗便是清扫学校操场的垃圾。
有一回时间耽误得晚了,捡垃圾捡到了天黑。
两人并肩走着,谢吟年一手拿火钳一手拿簸箕,秋思只拿火钳。
操场光线昏暗,四百米的塑胶跑道在缓步下显得漫长。
两个人都不说话,看到垃圾就捡起来,簸箕里的矿泉水瓶待不住,总往外跑,谢吟年捡了一次又一次,干脆拿火钳夹着它走。
垃圾并不多,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思维发散,这样的夜色让秋思觉得熟悉。
月色下,前路漫漫,时光漫漫,秋思想起前段时间书里看到的——
“夜未央,曲何长。”
这样的时光可遇不可求,还会经历几次,最差劲的答案是零。
秋思望向操场围墙外的灯光,强弱有别,或高或低。一如思绪飘渺,眼前团团迷雾,看不清楚。
她的嗓音似乎被月光浸染,一开口,皎亮,清远,还有些凉,她说:“你形容一下今晚的月亮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