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租屋里一时间没有了声音。
傅伊从进了这个房子之后,第一次和“林起阳”对视着,直直地盯着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出租屋里,两股扭曲、清晰而细微的恐怖尖叫声在两个人中间响起。
最后“林起阳”嗤笑了一声,转了转眼睛,变了视线。
“真聪明,我还以为......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不装了。”“林起阳”低着眼睛,语调还是不紧不慢的,只字不提自己的真实名字是什么,“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是因为林起阳不知道你住什么地方吗?”
傅伊摇了摇头:“这处房子在本地必然是人人知晓,说不定连我这个租客都是全镇都知晓的人呢。”
“林起阳”似笑非笑:“那是?”
“你们的气质,习惯的肢体动作,甚至是语言表达习惯、风格,都不一样。还有刻意的一些模仿,都能看出来。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傅伊眨眨眼睛,“林起阳的说话风格,与您比起来要强硬不少。”
傅伊认真地看着“林起阳”。
“您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把您认成是林起阳的呢?”
“林起阳”一笑,轻松道:“你猜。”
“那你和我说这么多,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起阳”似乎是享受了一会儿自己此刻对傅伊的支配感,说话停了片刻。她把自己的视线固定在傅伊脸的下半部分,防止被倒影激发出尖叫声:“难道真是把我当成能给你温暖的林起阳了?你今天上街是找工作去了吧?正好找到她了?她对你很好是不是?”
傅伊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回了一句:“只是想和您倾诉一下罢了。”
傅伊专门把所有的剧情解析都留到这个时候和“林起阳”说,当然不是纯纯为了装x。
趁角色在的时候,把她的那些故事讲出来——这不就是参考答案就在旁边,然后做题吗?
如果傅伊她做错了、猜错了,“参考答案”不马上给说出来了吗。
——而且,要是得当了,这“参考答案”不就一股脑把自己都泼出来了?
“林起阳”听到这个答案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丝毫没有波澜。忽然间她攥住了傅伊的手,随后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动作,把她的手摁在了床铺上。
“林起阳”也许是不敢看傅伊的眼睛了。但是她的手没有一丁点颤抖,牢牢地抓着傅伊,甚至用力到把她的手都攥出了红痕——傅伊右手指腹上,伤口被攥的再度开裂,创口贴上渗满了血迹。
“林起阳”感觉到自己手上有些湿润,却没有移开眼神,只是用手指在湿润处重重摩挲了一下。
傅伊有些吃痛,没有反抗。察觉到“林起阳”随时准备撕开伪装动手,她咬着牙说:
“那么,您想和我倾诉吗?”
“林起阳”的动作顿了顿。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不如意......”
傅伊几乎是从牙缝里出着气。
“我是外乡人,还是个孤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管过我、陪过我。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穷孩子,我的日子从来没有好过过。”
“我总是要死的。我租这个鬼屋的时候就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死在你手里又怎么样?”
“林起阳”的人生就算再惨也是母父双全、家庭富裕、还顺利继承了家里的一点遗产,恐怕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悲惨的人生。
彼时,她移过视线盯着傅伊的手,半晌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母亲把这房子留给了我吗?”
傅伊其实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为了骗“林起阳”把标准答案全都爆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她觉得我不会用这个房子来害人。”
“林起阳”的声音很平淡,稳到反而让傅伊感觉到一点不安:“我母亲那一辈已经开始觉得要抛弃这些东西了,但是镇子里大部分人都希望继续依靠这种杀人抛尸来换自己好生活,只不过这些年少了很多罢了。”
“我妈妈说,本来信仰就是干净、圣洁的,多了这些要害人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林起阳太有野心了,她比我更爱争。母亲觉得我这样才好,不爱争抢,就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然后把椅子房的秘密带进坟墓,或者等时机成熟了就毁掉它。”
“她从来没有想过,椅子房带给我的不只是诱惑和选择更好的生活的权力——它会带给我压力。”
“这房子里装着的是整个小镇的信仰......我明明可以和林起阳一样......”
—
“你继承那个房子了?”
她刚从房子里出来,手上还无措地抓着母亲的遗嘱,一转身,就看到林起阳在朝她而来。
她们家在小镇上有三套房子,其中一套便是那“椅子房”。
她自然知道林起阳指的是哪套房子。她有些心力交瘁,站在原地默默等着林起阳走过来。
林起阳和她一母同胞,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就连身材都几乎完全相同;唯有那张脸上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几乎永远是淡漠的。
就连她们的母亲去世、她们姐妹俩再次相见时也是这样。
好像自己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