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芙蓉王描金边的烟盒子在许执眼前晃了晃,“记着,你得选女士香烟。”
说完恶狠狠地笑了笑。
许执眼神仅落在她身上一秒。
离他们不远的舞台上,寸头吉他手试了两下音,与许执对上视线,真诚地笑了下。
那是一个只有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肌肉精壮,嘴上蓄了络腮胡。微一停顿,舒缓的旋律被质朴的嗓音字字叙说,像久别的朋友。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只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
一曲唱完,沉寂许久的顾米儿突然问,“你喜欢梁尚什么呢?”
她逐渐抓狂,“那个人简直没一点人格魅力。他酗酒,暴虐,无情,甚至不再绅士,不再对他的父亲叫爸,美国的每间酒吧都有他的身影。讲真的,许执,你是没见过好男人是什么样吗?”
许执怔了瞬,目光盯着台面,下垂着眼睛,无尽的哀伤。
顾米儿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甚至拍拍他的肩膀,“他对你一定也不好吧。”
许执骤然抬眼,目光敏锐地看向顾米儿,“你们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吗,梁尚在酒吧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他朋友的床上吗?”
顾米儿收起戏谑的神情,“何令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是离婚后才在一起的。”
许执嘲讽一笑,“原来你也有真心在乎的人,那何必在这里惹别人不快,我难道要从你的嘴里去认识我的爱人吗。”
他盯着顾米儿,一字一顿,“你也曾为他的优秀驻足,因此我们才能坐在这儿交谈,不是吗?”
两个不同频的人,要怎么交流呢?
他眼中的梁尚,明明强大自律,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点准时回家,在一点钟的时候熟睡,许执会在这个时候悄悄拉住他的手指。即使是在梦中,他也会下意识地给出回应。
顾米儿没见过这么锋芒毕露的许执,她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有点无措与尴尬。
可那复杂的面容转瞬即逝,如她的穿搭一样热烈,“好了,我只是一个不希望前夫幸福的小女孩而已,这个小女孩有什么错呢,或许她有一丁点的错,难道你就不能大发慈悲地原谅她吗?”
许执面色恢复如常,将那杯特调饮尽,“是啊,只能原谅那个小女孩了,谁让喝了她一杯酒呢。”
他看向顾米儿,“是你请客吧?”
顾米儿点头如捣蒜,大波浪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是是是。”
许执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水仙花插到花瓶里。他刚开始把它放到了卧室的床头柜胖,后来又双手捧着它,放到了一楼的餐桌上。
这样梁尚进门的第一眼就能看见这束花。
一切准备好后,许执去洗了个澡,室内暖气足,他就只穿了个能遮住膝盖的大裤衩。
趴在沙发上,两条腿翘起来,在空中一摆一摆。
今天的财经频道没什么看点,许执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换台换得飞快。
电视机屏幕上的“杜宁”字样一闪而过,许执又切回去,被大大的“结婚”两字刺痛心脏。
许执仓皇拿起手机,里面存了杜宁,李悦乐,他能做什么。
对杜宁说“新婚快乐”,对李悦乐说“分手快乐”,总之大家都快乐,一个漂亮的happy ending吗?
许执扔掉手机,由自己摔进沙发里,可明明谁都不快乐。
天色昏暗,钟表指向9:15分,外面传来一阵小跑声,管家声音恭敬,“梁老先生,您来了。”
许执面色一僵,飞快地穿拖鞋,最后右脚的大脚趾在桌子上撞了下,疼得直吸冷气。
许执干脆拎起来那只拖鞋,顾不上穿,摔开后门,消失在了浓墨的夜色中。
真是一个极其狼狈与寒冷的夜晚,许执蹲在草丛旁边,冷得瑟瑟发抖。
他还是那件大裤衩,两条腿懂得泛红,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
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光脚又踩在这只脚上。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许执逃跑的时候一定会拎起手机,而不是那只逃跑路上被遗落的拖鞋。
后门之后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许执看看那一圈黑乎乎的广袤大地,最后熄了去探路的心思。
像只流浪狗似的缩起来,居于草丛旁这块三分地。
梁老先生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许执很早就领会过。
他今晚怎么又来了呢,是不是发现了。
那许执还能在梁尚身边待多久,等会来找他的人,会是保镖还是梁尚呢。
“嘶,脚麻了。”
许执痛苦地站起来,蹦跶了两下,听见那边有叶子簌簌声,又嗖地蹲下去,把刚才路上捡的砖头再次拿到手上,伺机而动。
砖头即将拍出去的前一秒,许执及时认出了那张帅脸,将砖头藏在身后,一秒站立正,局促地朝梁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