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好工作,话风一转就不那么严谨了。
“你到家了吗?”童秦问,“我这边刚结束。”
“没,我在外面,吃完饭在外面逛。”蒋正举握着手机缓缓垂下头,“你们玩的怎么样?”
“还行。”童秦感觉出他有些低落,“我找你去吧?消消食。”
公园里的音乐喷泉随着彩灯不断变换水柱的高低,两人散着步,柔和的灯光投在他们身上。走累了,蒋正举在长椅上坐下,蝉鸣聒噪,他第一次那么怀恋冬天。他看着手机里凭空出现的两千块陷入沉思:
童秦到便利店的时候他一袋子东西刚好快吃完,那人看了下扔在袋子里的东西,径直把他手里最后一个小面包拿走了。他刚想说话,“支付宝到账两千元”先比他开口。
“你吃好几个了,最后一个给我吧。”童秦坐下,“怎么了?不高兴喝闷酒呢?”
“没什么……”他大概是上班上累了,这下眼睛疼得厉害。想着没收那小丫头父母的两千块钱,他叹了口气——这钱就当做今天乐于助人的奖励和精神损失费吧。
“发什么呆呢?”童秦伸出手敲他的额头。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盯着老板看了好一会。
童秦脸上还能看出当年的影子,看着还是有些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但熟悉下来,蒋正举发现更多的是从成熟稳重下对他流露出的精明诙谐……好像他现在才真正认识童秦。
“我今天碰到聂飞了。”他深呼吸,“看见他很烦。”童秦笑着松了口气说:“跟我说说看,可能说完心情就好了。”
可以说吗?蒋正举在内心问自己,对这个问题,他心里没底。“相信我吗?”童秦问他。他低着头,不敢对上那双眼睛:
“上一年我和聂飞在一起合租,勉强,算在一起过。后来他知道了,知道我以前是……他嫌膈应,就把我踹了。
现在可能是他高兴,又想玩我。我没理他,他就缠着我。今天甚至查了我在哪,然后找过来……”
他胸口被口浊气堵得有些呼吸不畅,缓了会说:“当时我在这没一个朋友,所以聂飞对我怎样我都无所谓。但是我现在不想再那样了,我受够了。”
童秦很认真听着,脸色慢慢沉下来。蒋正举此刻像是破罐破摔,毕竟再可怕不过工作和房子一起没了,他已经体验了一次。就算是被充满鄙夷地审视,他也不是没有过经历。
“童秦,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会因为我男不男女不女的就讨厌我,别人永远都看不起我,从来没人站过我这边……我家也……”
“为什么所有人都跟我过不去……”他一直紧绷着的体面与理智全部化为灰烬,“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好好活下去。”
童秦按住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他的肩。“难受就好好哭一会吧,哭完再管别的。”
他沉默着,几近奔溃。童秦也沉默着,拍蒋正举肩膀的手一直没停。
“你好奇我以前为什么喜欢你吗?”童秦想起以前,语气柔和下来,“那天我上完晚自习,你笑嘻嘻地和你朋友走在前面,看着怪讨人喜欢的……
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啊……你有斯斯,还有,我。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他终于哭出来,带着数不尽的委屈和发泄不出的疲惫。这啊,是撑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