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秘境,钧天洞府。
祝含灵苏醒过来的当刻,忍不住抬手去揉额角。
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在生长一般,如此异样,好像是从秋凌波给她种蛊起才频繁出现。
等等!这不是要紧之事——
她记得她当着某个陌生修士的面晕倒过去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祝含灵顿时打起精神,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这里?钧天洞府的偏室?
室内陈设如旧,石柱高顶,漆地冰池,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在场的除了倚墙而躺的她,还有其他两人。
一个青衣男修,背对她随意坐着,面前是一个半人高的炼丹炉,似乎在炼丹。
一个金属傀儡,通身黑色,关节分明,正蹲守一旁,毫无波动的金色双目紧盯着她。
祝含灵猛地对上傀儡的眼睛,大惊。
傀儡见她醒了,立时扭头去通知男修。
“等等,我炼完这炉丹再说。”
男修是金丹修士,灵识比眼睛还好使,不用傀儡提醒,他便提前得知祝含灵醒过来了。
祝含灵则是稍显局促。
她观察自己,还是那身褴褛的衣裙,但是背部的深几见痕的刀伤已经痊愈,眼睛也能视物,意识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
先前遭受的所有剧痛都已经消去,只有额角还发痒得厉害,至于她的金丹……
祝含灵内视灵府,眼睛陡然睁大,她、她的金丹哪里去了?
忙不迭检查修为,糟糕,竟然只有筑基后期!
所以,那颗金丹,还是碎了?
先前自爆元婴时威力是那般猛烈,这金丹怎么碎得如此悄无声息,除去痛觉,不过是昏过去一阵,醒来就没了。
不会是——
祝含灵眼带警惕望向那名炼丹师,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撞到的修士。
她当时特地探查过的,为防出错,还是直接肢体接触,天赋神通生效,她探得此人并无恶意,该是好人才对……
既是好人,又怎么会对她下手?
与此同时,袅袅烟雾自炼丹炉炉顶升起,炼丹师收回焰火,打出灵力掀开炉顶铜盖,金光闪过,丹成。
男修一甩手,丹药和丹炉都被他收到储物戒中,旋而转身,不紧不慢往长案走去,懒散坐下,这才望向祝含灵。
祝含灵也在观察他,此人面容俊美,眉目恣意,炼丹行事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气度也同她见过的一些世家骄子很像。
可他身着却是素色青衣,身上并无多余配饰,不见镶金戴玉,衣袍上也无法阵刻录。
“道友,先前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
男修好整以暇道:“不谢。”
祝含灵才离家不久就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又见面前之人这般气度不凡,再看自己眼下的打扮,既感悲愤,又觉失礼。
“在下散修,水玲珑,先前是为避祸才逃入洞府之中,不料身体突发状况,多谢道友仗义之举。”
男修听祝含灵如此自报家门,挑了挑眉,重复道:“散修?水玲珑?”
祝含灵不解其意,连忙解释:“我无意与道友争夺此地机缘,进来只为疗伤,道友请便。”
男修惊讶道:“巧了,我被人追杀,进来也是只为疗伤。”
祝含灵眨了眨眼睛。
疗伤能选到这种地方?说不通吧?
难道,眼前之人和她一般,也是故地重游,二进洞府,毕竟二十多年前,钧天洞府问世时,闯入之人不少。
“那真是巧,你,也是散修?”祝含灵有心拉近关系。
她自称散修,但也没多少经验,又听对方说什么“巧了”,于是大胆猜测。
“是啊,我也是散修。”
祝含灵暗自高兴,挺好,这人是个好的,还是位散修前辈,观其举止,想必是混得不赖。
也是,毕竟是炼丹师,有一技之长不说,还有只唯他命是从的傀儡照料起居,相当于随身携带杂役弟子。
她想到自己,当初离开剑谷之时,就决意不再依附任何宗门世家,但游历在外,做散修的,交朋识友还是不可或少的。
这初出茅庐就几近波折,有缘遇上一位好心的同道中人,瞧着还算可靠,解释一番,取取经也是好的。
思考片刻,祝含灵诚心一拜:“这位道友,可否帮个忙?”
话一说出,却迟迟等不到回话。
祝含灵不得不定睛去看,惊讶地发现男修的脸色十分不对劲。
俊美的脸庞苍白无血,像是有什么隐疾在发作,男修双目微闭的同时,原本平静搁在长案上的右手捏紧茶盏,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清晰可见,瞧着是在忍耐疼痛。
他是怎么了?
正奇怪着,询问之话尚未出口,一旁的傀儡就先有动作。
只见傀儡熟练地取出两瓶丹药,各自倒出两粒递给男修。
祝含灵是剑修,对炼丹了解其实不多,只能看出那几粒丹药并非她平常所见,具体是什么丹不好分辨。
而男修在服下后,情况显然有所转好。
他睁眼,右手放开,一声细微又清脆的裂声响起。
原来是茶盏被他无知觉捏碎了。
男修很快恢复如常,却不打算解释,只是半撑着头,漆黑的双眸望进祝含灵澄澈的眼底。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上回她先前的问话:“请说。”
祝含灵与他关系还不算亲近,也不好主动追问,只得正襟危坐,说起自己诉求。
“不瞒道友,我先前是金丹修为,躲祸时金丹有碎裂之势,因我护持不好,昏迷再醒来时丹就碎了,修为也倒退到筑基,这种情况我从前闻所未闻,道友你是炼丹师,不知对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