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身后的喜轿内,还带着他的夫人。
叶辛两家都是流芳百代的清流权贵,上至庙堂,下及商贾,门生广布,依附者众多,也是最重规矩,讲门面的。
这一路上又是添财、又是送子的,竟比来时还要慢上许多。
叶府大厅内,丫鬟将系着红色喜球的红绸一端递给叶槿安。
叶槿安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辛愿,她红衣似火,一双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握着红绸的另一端。
他伸出手接过红绸,这一接,便意味着身旁之人日后便是自己的妻子,是要相濡以沫、共白首之人。
“一拜,赐良缘”
“再拜,连理心”
“三拜,念双亲”
随着赞礼官唱罢,两人被一众宾客簇拥着回了叶槿安的院子。
叶氏不少年轻的族亲围绕在新房内,将新房堵得水泄不通。
“堂哥,我们要看看新嫂嫂。”
“就是,叶公子,揭盖头吧。”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叶槿安无奈苦笑,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的辛愿。
跳跃的烛光下,喜秤一点点挑起那层红绸,像是在揭开两人那段年幼的时光,红绸下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叶槿安。
叶槿安呼吸一滞,
她变了,也没变。
一人坐、一人站,红衣相伴、四目相对之间,仿佛有什么情绪在二人之间流转。
叶槿安缓过神,看着眼前的,妻子。
她还是如同幼时那样小鹿般的眸子,同样精致的脸庞,眉目如画宛若一个闯入凡间的仙子,而对比起来,自己则像是那个窥探仙子的凡夫俗子。
辛愿早在及笄礼那日就已经因美貌名扬天下,画中人,水中仙,说得都是她。
只是如今她眉眼间流露出少许坚毅。
众人亦是震惊于如此容颜,纷纷感叹叶槿安好福气。
在亲友的催促下,两人一同喝了合卺酒,系了同心结,这一场盛大的亲事才缓缓走向散场。
叶槿安送走了亲友,转身回到房中,这是两人自幼年以后第一次独处。
“谢谢你,让我母亲跟着送嫁。”辛愿的声音比起一般的女子要低沉一些,似乎带着几分英气。
她就坐在那里,不紧张,也没有女孩子那般害羞的表现,倒是叶槿安自己反倒更加手足无措。
“不必客气,你不生气我自作主张提出来就好。”
话落,房内一时寂静下来,叶槿安难得地局促了一番,将叶生叫进来,替自己卸下了厚重的喜服和发冠,一转身就见辛愿和着外衣,坐在床边,虽然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叶槿安知道,这桩婚事于她而言,她亦是不愿的。
“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只是为了叶辛两族的体面,你我必须同寝。”
叶槿安字字在心,看着眼前的辛愿,终究不是那个会叫“安哥哥”的小团子了。
辛愿不做声,脱下喜服外袍,穿着中衣,默默地挪到床内,将外侧的床铺让了出来。
她背对着自己,蜷曲着身子躺下。
叶槿安挥退下人,到床上躺下,房内只余一对喜烛,烛光摇曳,感觉喜这对大红喜烛似乎生生将两个无关的人绑在了一起。
片刻后,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匀长,叶槿安侧身看了一眼,坐起身,拉过一旁的大红绸被,轻轻地盖到辛愿身上。
而辛愿,原本闭上的双眸在身旁的人躺下后缓缓睁开,紧了紧身上的锦被。
两人,一夜无眠。
……
叶槿安起床时,辛愿已经早早洗漱好了。
她适应得倒是不错,明明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却已经能够熟练地吩咐着院中的下人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院子。
“夫君醒了?”辛愿移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铜盆的小丫鬟。
叶槿安点点头,仅仅一夜的光景,她这声夫君倒是叫得很熟练。
匆匆洗漱后,叶槿安陪着辛愿前往主院敬茶。
沿路去,屋檐墙眉之上还挂着昨日成亲时的红绸,整个府邸还如昨日那般喜庆、张扬。
今日天气似乎还不错,清晨的阳光还带着些许凉意,斜斜地打在两人身上,在青石铺就的路上印出淡淡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就如同两人日后的生活。
辛愿换下了厚重的喜服,轻装而行,她步子很稳,无论叶槿安走得是快是慢,她都能不疾不徐地跟在一旁。
敬茶无非是走个过场,收些代表祝福的长辈礼。
两人敬了茶,回到院子的路上,辛愿突然转头看着叶槿安,手里还捧着几个红得有些扎眼的长辈礼。
“夫君,这些我自己收着吗?”
叶槿安看了眼她充满询问意味的眸子,瞥了眼她手上的物什。
“夫人执掌中馈,自然由你掌家,以后院中的东西,你都收着便是。”
辛愿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东西收了起来,停在那里看着叶槿安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这人,跟小时候一样守礼,也跟小时候一样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