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这是胡子做的东西?”
“不是胡子,是竹子。”
“噢,还真是胡子做的。”
“不是胡子呀青阿爷,竹子,长在森林里的竹子!”
亮着火光的空地只有寥寥几人,却丝毫不觉得冷清。老人、妇人与小孩围着火堆而坐,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精致竹具,如火如荼地议论着。
并非第一次接触这类容器,部落以前也会用藤蔓制作藤篓,但相比又小又简陋,一不留神就散架的藤篓,结实牢固又精致的背篓简直是巧夺天工。
族人借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问题一个比一个多。
背篓、簸箕分别是干什么用的,用什么做的,到底又是怎么做的……红映兰一刻不停歇地给族人解释,说得口干舌燥。
刚应付完耳背的老人,坐在身旁的妇人拍了拍红映兰的胳膊,指着那硕大无比,能装下一整个人的背篓,一脸兴奋道:“妮儿,你到底学会怎么编没有?”
“回头得了空闲你要教我们呀,这、这背篓可是个好东西,采集队要是一人带一个出去,再也不用愁野菜果子怎么拿了!”
“对啊!”另一个脸色苍白,伤势未愈的女孩附和道:“成天待在部落闲得很。虽然现在还干不了重活,但我也想为部落做点事,编这个背篓应该不难,不费力气吧?你教教我们成吗?”
不难?回想白天花时安拿着竹条一圈又一圈,红映兰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不过两人的话正中下怀,红映兰笑笑道:
“如果让兽人砍竹子,劈竹子,只负责编织的话确实不用费力气。但编这个还是很难的,需要耐心和时间,手还要巧。”
女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现在又不能出门,最多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了,我要学我要学!映兰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教我们呀?”
“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算我一个。”
“不能一直扯部落的后腿啊,我,我也要学!”
真的和祭司大人说的一样,重建部落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想为部落出一份力,哪怕伤口还没愈合的伤患,哪怕年迈老人。
喉咙莫名堵得慌,红映兰吸了吸鼻子,故作镇静地扯出一个笑,“大家别急,明天,明天我就教大家编竹具。”
距离不算远,花时安将火堆那边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他蹲在歪脖子树脚下用竹篾固定竹门,自始至终连头也没抬一下,唇边却漾着浅淡的笑意。
先带个小徒弟果然是明智的,不然哪能当上甩手掌柜。
天已经黑透了,采集队还没回来。难得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花时安把竹门安装好又迅速返回树洞,用石刀清理腐木,将洞壁、洞顶打磨光滑。
残渣木屑扫出树洞,重新在地上铺好棕片,花时安关上门,转身回看树洞,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不过一点真就是一点,树洞低矮狭窄,站直都费劲,免不了有些压抑,而洞口开在树脚下,晒不到太阳又导致洞内有点潮湿。最后,睡在不能称之为床的床上,是真的硌得慌!
理想生活还远,花时安托腮坐在洞口,琢磨从哪里改造。
先用竹子做个矮脚单人床,长期睡在地上不妥,可能会得风湿。床垫可用棕片替代,多找些,多叠几层应该没那么硌。
说到棕片……
花时安垂眸看了眼身上愈发潦草的草裙,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树洞先放一放,先把屁股遮严实再说。
“采集队回来了!他们、他们好像抓到了猎物!”
雀跃的高呼从树洞外传来,听到最后几个字,一动不动的花时安猛地抬起头,匆匆推门钻出树洞。
猎物二字仿佛一团烈火,火光闪烁的空地瞬间沸腾起来。老人伤患互相搀扶起身,妇人拎着蹦蹦跳跳的孩童,期待而紧张地望向声源。
太久没沾荤腥了,花时安也被勾起了馋虫,还没看到人他已经开始幻想了,是野鸡呢,还是野猪,还是野牛羊。
不远处,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灌木丛剧烈摇晃,紧接着走出四个高大的兽人。他们两两并排走,气息粗重,明显是抬着重物,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距离由远到近,花时安半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
肥硕的猎物肚皮朝上,被四个兽人抬着走,不是猪,更不是牛羊,那是一只尾巴比身体还长,绿棕色,长着梳齿状鳞片的爬行动物——蜥蜴。
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花时安只觉得眼前一黑。
但兽人并未察觉到他的抗拒,一个个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红满面地朝他走来,而后将硕大无比又略显狰狞的蜥蜴卸在了花时安面前。
“祭司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兽?你认得吗?能吃吗?”气都没喘匀,红勇指着死透的蜥蜴,迫切地发出三连问。
蜥蜴体长超过四米,个头堪比一条成年咸水鳄,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大而下垂的喉扇,长着环状条纹的尾巴,以及头顶上的“第三只眼”,虽体型过于庞大,但它的确是蜥蜴。
很好辨认,一只雄性绿鬣蜥。
但凡是只巨蜥他都会说不能吃,因为那玩意儿和秃鹫一样,食腐。可偏偏是绿鬣蜥,纯吃素的绿鬣蜥。
看着族人期待的目光,花时安眉头紧皱,极不情愿地点下了头,“它叫绿鬣蜥,能……能吃。”
对肉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本应随夜色沉寂的森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能吃!听到了吗,能吃,今天没有白忙活!”
“哈哈哈哈哈,不枉我费那么大的劲!”
“哇,太好了太好了,有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