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栩的注意力全在小方司机的那声“小池”上了。
“那么巧吗?小池......”
看到池溢警告的眼神,楼栩浅笑一下、加了两个字:“小池同学......竟然也住在那里?”
“我怎么之前没见过呢?”
池溢:“你又不是保安,怎么能所有人都见过。”
楼栩低声一笑:“那以后可以常常见了。”
好像开心了点儿,池溢想。
每逢放学时,这条路总是要拥挤堵塞一阵儿,窗外的景色慢吞吞的,像是一帧一帧的定格动画。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催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池溢忽然伸出手,从未用过的隔板缓缓上升。
他坐在左侧,指尖轻轻敲击车窗的边缘,发出轻微的、并不清脆的声响。
忽然,楼栩听到他语气自然、仿佛很随意般,问: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什么?”楼栩
“被丢......”池溢停顿了一下,“司机不来接你的情况。”
池溢突如其来的疑问,惹得楼栩眉眼微微松怔。
楼栩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些,他想了想,说:“有一次过吧。”
“小学时候有一次爷爷忙,原本派了司机来接我,但总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希望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楼栩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没得逞,从那以后,直到我上初中都是爷爷接送的。”
不对,角色不对。
池溢蹙起眉头,问:“为什么不是叔叔阿姨去接你?”
楼栩呼吸微微一滞,攥着池溢衣摆的手也终于松开。
掌心磨得有些红了,楼栩低下头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被丢下。
那时候楼栩才四岁多,距离他五岁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
放学的铃声响过有一阵儿了,同班的小朋友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
小楼栩和剩下的几个小朋友被老师哄着搭积木,屋内暖气开得正盛,一旁的小桌上还煮着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的小吊梨汤。
明明是温馨的场面,小楼栩却满脑子想着往日里总是准时来接送他的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出现?
眼见着剩下的小朋友也都被家长一个一个接走了,小楼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服上的扣子,似乎有些不安。
送完小朋友和家长的老师回到屋内,小楼栩正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在寒冬腊月里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随后,被细心发现的老师抱到腿上,隔着玻璃窗带他看天空、看云朵。
只是忽然一阵寒风呼啸着从窗边刮过,夕阳的映照下,天边的云彩渐渐染上了橙红色,小楼栩突然害怕似地往老师怀里躲了躲。
老师轻柔的拍拍他,问道:“怎么了?”
小楼栩摇摇头,却还是往人怀里钻。
这一天小楼栩等了好久好久,等到他煮的第二份小吊梨汤都“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才等到了来接他的人。
看到来人,小楼栩“噔噔噔”地跑过去,仰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最后是衣角冰冷的爷爷抱起了他,将他裹进自己敞开的衣服里。
小楼栩眼睛红通通的,嘴唇一瘪,双手揪住爷爷的衣领,把头埋进爷爷的脖颈处蹭了蹭,嗡声嗡气道:“爷爷——”
“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来接我啊?”小楼栩不想哭,他只是等久了、有点儿委屈。
宽大的手掌抚摸他的脑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小楼栩听到爷爷说:
“以后爷爷来接你好不好啊。”
“好~”小楼栩脆生生的答应了。
直到后来楼栩才知道,原来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爸爸妈妈来接送上学了。
————
“楼栩、楼栩?”
“你怎么了?”
池溢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眼前的人就像入了魔一样,低头盯着自己磨红的掌心。
几乎是强硬的,池溢用手强迫楼栩抬起头。
楼栩瞳孔仿佛有一瞬间的失焦,池溢的身影在他眼里都变得有些模糊,但很快,他就抓住了一双眼睛。
有些急切、疑惑,还有担忧——
随后从眼睛延展开的面容,开始清晰.......
是池溢。
......
池溢刚想伸手去晃楼栩的肩膀。
就被一股力道猝不及防地抓进了怀里,楼栩的双臂如铁箍般,紧紧控制住了他的身体。
池溢原本想说的话,也变成了被挤压出口的呼吸,胸口贴着另一个胸膛。
“扑通、扑通......”
池溢听到了楼栩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难受。
池溢用手抵上楼栩的肩膀,试图推开些,但楼栩纹丝不动,甚至过分的用脸颊贴近他的侧颈,温热的皮肤相贴,贴了阻断贴的腺体仿佛都感受到了呼吸的喷洒。
“楼栩,你......”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池溢觉得极其的不自在。
察觉到池溢的抗拒,楼栩的呼吸更加沉重,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仿佛要将池溢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小池,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池溢推拒的手一下子愣住,连楼栩偷偷叫他“小池”都没注意。
“你......”池溢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艰难开口,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感受到楼栩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有些闷,道:“很久很久之前,是幼儿园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