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伤口只在刚划开皮肤时传来一丝疼痛,不严重却也在愈合时隐隐作痒,很是恼人。
宁嘉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轻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把郑晓晓说要来接两人的事也忘在脑后,耳根发热地转头看笔记去了。
南枫若有所思地看着宁嘉,没去提醒他半小时前就在看这一页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宁嘉收好书包跟在南枫身后心神不宁地走出实验楼,两人停在大门口时才想起郑晓晓要来接他们。
“下雨了,妈妈说来接我们。”宁嘉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我带伞了。”南枫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举在宁嘉面前晃了晃,“咱俩挤挤?”
宁嘉心下一惊。
这怎么还兄弟文学走进现实了?
我穿书了?
南枫没去理会满脑胡思乱想实际上宕机在门口的宁嘉,开了伞直接把人一把抓过来。
“磨磨蹭蹭想什么呢。”
宁嘉被拉到伞下,身边的雨水飞快坠落砸在地上,一阵冷意包裹上来,他下意识往南枫那边贴了贴:“没想什么。”
南枫没追问,两人就这样在诡异的沉默中走了一路。
平城本就少雨,虽偶尔下上一次却也雨势不大,但老城区的人行道年久失修,地上不少坑坑洼洼和翘起的砖块,两人一路步行到家,裤脚也都湿了个大半。
郑晓晓早在靠在客厅窗边张望着,见到两人走近赶紧开门。
“你们这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伞南枫肩膀还湿成这样。”
宁嘉听到熟悉的字眼无故升起一股烦闷,突然来了脾气一个人从伞下跑出来淋着雨进了家门。
“谁惹他了?”郑晓晓被儿子突如其来的青春期吓了一跳,转头问南枫。
南枫回想起宁嘉捧着课外书时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和将书甩到前排桌上时露出来的书名,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
“可能是我。”
郑晓晓捉摸不透高中生这些饱含信息量的短小回复,只嘱咐南枫睡前记得喝个感冒灵预防一下。
南枫点头答应,宁嘉这会儿早就逃进了房间。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突如其来的脾气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他想跟南枫道个歉却又拉不下脸,躺在床上发呆,稍不注意书里的描写又在脑子里闪过。
像原本息屏的电视突然自顾自放起剧来,台词不受控制的从演员嘴里传出,宁嘉翻遍沙发也找不到遥控器到底在哪里。
南枫有规律的脚步声透过门缝传来,宁嘉被迫重启,懒懒散散着坐了起来,不知道朝谁撒气似的抬脚朝空气踹了一脚,拖鞋从脚上飞出去,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翻滚两圈落在房间门口。
随后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宁嘉扶着床单脚站起,金鸡独立跳到门口,狼狈着套上拖鞋打开门。
南枫递进来一杯已经冲好的感冒灵:“喝完药早点睡。”
宁嘉乖乖接过一饮而尽,一如往常地把杯子重新递回去,南枫也没再说什么,自觉拎着空杯下楼洗杯子去了。
他在厨房里把宁嘉刚刚用过的杯子刷了个干干净净,轻放在沥水台上,家门口靠在墙边还滴着水的雨伞闯入他眼帘。
一路上宁嘉都沉浸在被初次阅览小众文学的震惊和不解中。
南枫却一直在看他。
从晚自习起就一直在看他。
南枫是好奇的,他想知道宁嘉面对这不寻常的情感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望向宁嘉的眼神里带了些探究。
南枫不自觉地把宁嘉看做一道压轴的数学题,他小心翼翼地阅读着题干,想从中找出可用的信息,又试图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适用的公式。
可这道数学题有些超纲了。
南枫找不到解题方法,就只好一遍遍的读题,逐字逐句地拆分开来,固执又笨拙地将自己已知的公式一个个套上去。
计算结果密密麻麻地遍布试卷,荒谬的数字代表他又一次计算错误。
宁嘉这道数学题太过刁钻。
在他面前,南枫失去“万年老一”对每一场考试都运筹帷幄的信心,只能如履薄冰地观察,试图寻找隐藏的突破口。
今晚的种种终于让南枫探到了一丝丝关于解题思路的苗头。
或许这道题并不是无解。
南枫看着渐渐不再滴落水珠的雨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