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行在一个平常的清晨消失在亿万人海之中。
南栀想。
跟十年前一样。
他又一次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南栀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状态,小区到公司两点一线,下班后不会再绕路去一个叫引力的酒吧。
她恍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跟沈亦行重逢,他也没有在这里当过酒保。
这半年只不过是她经年不得生出的一场妄想,现在梦终于醒了。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有下一次命运眷顾的偶遇。
不会再有一次这样好的运气。
好到需要用她的余生去庆幸。
就算以后天高地阔,再也不见。
我还是感谢你,曾经光顾过我贫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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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的妈妈很多年前就再婚了,搬到了其他的城市生活,今年过年南栀依然跟着二叔一起回农村的老家过年。
车拐过泥土路,就是一片张灯结彩的景象,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快要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巷子里传出狗叫声。
不一会一只胸.前有白毛,其他地方都是黄毛的小狗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了出来,它龇牙咧嘴对着还没看见的来客叫。
车在大门前停住,南栀从车上下来,在小狗面前蹲下:“小黄,这才几个月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这个叫小黄的土狗,闻了闻南栀的味道,等认出来的人是家人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小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一样,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南栀的手心。
南栀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然后回去帮着二叔一起从后备箱搬礼品。
南栀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跨过门槛,冲屋里喊道:“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因为她爸爸的事情,爷爷奶奶对她更偏爱一点,每年过年给她包的红包都比堂哥的要厚,二叔母罕见地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表达不满意。
老两口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小辈眼带慈爱:“这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好好休息休息。”
看到他们手里拿的东西,奶奶拍着大腿:“都说了家了什么都不缺,让你们什么都不要带,还带这么多东西。”
等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电视上放着春晚,南栀跟叔母在客厅里包着饺子,蒸笼里蒸着花糕正在呼呼地冒热气,二叔在夜市干烧烤之前曾在酒店里当过厨师,考过厨师证,年夜饭理所当然就由他来主厨。
堂哥南运浩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跟人打电话,地上都是他吃完的瓜子皮跟橘子皮,小黄爬在他脚边,身上也落了一层瓜皮子。
南栀看到了,给他找了一个垃圾桶,让南运浩再有垃圾丢到这里面,笨蛋小黄,垃圾丢到它身上,都不知道挪窝的。
在热闹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到了,大家围在桌子上吃年夜饭,碰杯互相说新年祝福。
“我先来,”南运浩先站了起来打头阵,他举起酒杯说:“我祝爷爷奶奶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爸爸妈妈,在新的一年有挣不完的钱花,南小妹事业蒸蒸日上,奖金拿到手软,最好能早点带男朋友回家,也让我尝尝当大舅哥的滋味。”
南运浩坐下后,二叔母笑着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就你贫。”
接着是南栀,她站起来,酒杯依次对着他们:“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祝二叔事业得心应手,财源广进!祝二叔母青春永驻,越活越年轻,堂哥,嗯……”南栀停顿了一下,她希望堂哥新的一年能做个人。
见南栀想了好一会都没下文,南运浩不开心了:“给我的就这么难想?”
大家笑作一团,家中全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南栀最终举起杯,选了一套不会出错的祝福语:“祝堂哥生活顺风顺水,没有烦恼。”
南运浩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室内外温差大,窗户上蒙着一层雾气,南栀伸手把雾气化开,玻璃上可以清楚地照出她的样子,她透过窗户看到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门前正在放爆竹的小孩,种种景象跟南栀的倒影重合起来,她像刚才一样端起酒杯,像对着门口又像对着自己道。
“新年快乐,沈亦行,祝你未来坦荡,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