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楚怀夕特意换上了第一次见徐以安时穿的那身酒红色露背长裙。
许久未穿,裙摆压出的的褶皱像是她此刻千疮百孔的心,凌乱而又压抑。
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因酒精而泛红的脸颊上。
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重低音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和她紊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人们在酒精的催化下尽情放纵,欢声笑语、尖叫嬉闹,可这些声音在楚怀夕耳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抬手又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却暖不了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心脏。
回想起白天徐以安冰冷刺人的眼神和决绝的话语,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想,她需要重新学习呼吸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酒吧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嘈杂。
楚怀夕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徐以安过往的点点滴滴,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能想起来的甜蜜少的可怜。
更多的是自己的眼泪和对方的冷眼旁观,自己一腔热忱的爱意和对方有意无意的疏远,肋骨处的刺青和永远系在最顶端的纽扣。
神游间,楚怀夕瞥到那抹清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举起酒杯,对着门口的徐以安遥遥示意,随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伫立在门口的徐以安一袭白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青丝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干净的气质与嘈乱的夜场格格不入。
角落里的红裙在光影里绽成血色玫瑰,徐以安却看见初遇那日她踩着细高跟旋转,裙裾扫过自己规整的西装裤,像野火燎过雪原,烧穿了家规训的茧。
她推了推眼镜,将镜片后面黑眸中的波澜隐匿起来,步伐平稳地走向卡座。
坐下后,徐以安从包里取出保温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保温杯,看着枸杞在水中升腾,坠落。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楚怀夕身上,仿佛眼前这个因她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楚怀夕看着徐以安这般冷漠的模样,叹息染上龙舌兰的苦涩。
“徐医生,你还记得吗?初次见面时,你也像现在这般,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没想到,后来你竟然会和我滚到同一张床上。你说,人生是不是很戏剧化?”
戏剧化到我们要相遇,要分离。
徐以安闻言握紧保温杯,枸杞在滚水里浮沉如心跳,她微微抿唇,缄默不语。
楚怀夕看向舞池,喃喃,“此时此刻,我应该在舞池中间摇曳生姿的…”
徐以安愣了愣,倏地想到季瑾溪口中的楚怀夕是放浪不羁,是热烈自由的,而她眼中的楚怀夕是潮湿的,像是被折断翅膀的花蝴蝶。
所以,我是困住蝴蝶的篱笆吗?
徐以安看了眼腕表,嗓音平淡,“距离天亮还有一小时十七分钟二十秒。”
清冷声线割裂回忆,楚怀夕捏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几滴酒水落在她的裙摆上,晕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扭头看向徐以安,质问出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保温杯里的枸杞沉入黑暗。徐以安轻轻皱了下眉,抿了一口热水,平缓开口:“说好的,今夜是最后一次。”
龙舌兰的眩晕感袭来,手无力垂落,楚怀夕捏在指尖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徐以安依旧面无表情地喝着热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在这热闹的酒吧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楚怀夕盯着散落在地上的玻璃,“你说,倘若从未认识你,我的生活是不是会更好?”
徐以安终于直视那双破碎的桃花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