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欲准备后事时,江文星醒了。众人惊喜,待他更加小心,唯恐哪一日他便去了。
江文星唤水沐浴,脱下衣裳看到平安符,将它小心取下放在盘中。
"你们为何骗我?"
江引明解释:"长贵说了,她一路背你回来,却掩去了你的身形脸面。为了你们二人的声誉,确该隐瞒。她拿了银子便走,已是了断。"
"十两银子,你们就把她打发了?为何不等我醒,亲自招待?"
江引明打发长贵去端火盆,态度冷冷的:"一个乡野女子,配不上你,你们不该有一段情。平安符当做一个念想也好,以后不许提到她。"
江文星闹起来,从浴桶中起身,看到什么全数扔在江引明身上,口中全是怨言:"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阻碍我?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和她道谢有什么错!"
屋内乱作一团,江引明冷漠的神情让江文星十分受伤,后来以江文星失去所有力气结束这场争闹。
从第二日开始,江文星在家中歇两日闹一日。江引明疼爱他不是作假,最后在罗千乘的劝说下终于妥协,愿意为他找人。
承诺找人开始,江引明便恨上了这个恩人。他认为婴齐的出现,彻底影响了江文星的大好前程。
一个男人,若不能娶到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女人,说明他就得吃苦。这就是江引明心中,妻子最大的用处,开枝散叶甚至排在其后。
所以在江引明知道找的人就是婴齐时,他先是松口气,其次才是可怜弟弟。江文星这么发奋读书,目的就是为了进官场。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途?世间没有这样的男子,因为那不是简单的前途二字,是已经熬过的许多个春夏秋冬,也是往后几十年为官做宰的生活。
他畅想着江文星日后状元游街的情形,喜得睡不着。重振江家,指日可待。
江文星还是没有歇下,婴齐在房梁上趴了很久。看到他拿着平安符发呆,恐天亮不好脱身,打算明着拿。
她蒙上脸,从高处落下。江文星听到声儿摸着心口坐起来,看着婴齐用一把小匕首将挂绳割断,从自己手中将平安符拽出就走。
"婴齐!求你留下!"江文星忙追出去:"你为什么不认我!你如果忘了我,为什么要来拿你的东西。"
婴齐不回答,江文星又往前走出几步:"你又在假装你不是我说的那个婴齐,可你的眼睛,我永远忘不掉。你何必这么晚过来拿,你只要开口,我就会还给你。难为你还大老远跑来,你的头发又乱了,风这么大。"
婴齐站在院中,终于感到凉意,转秋后夜里就是凉。江文星宽松睡袍被风吹起,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起满疙瘩。双脚踩在地面,因为过于白皙,脚指头冷得有些发红,扶着门框的手指也是。
一切都被婴齐尽收眼底,她跑回门框旁用一只手把江文星抱起,送到塌上。还贴心盖了被子,走时又将灯吹灭。
灯一灭,江文星话声便传出:"婴齐,好梦。"
她不再多犹豫,闯进夜色中。
天已大亮,婴齐依旧懒睡在房中不肯起身,平安符就在梳妆台上摆着。
而江文星神采奕奕,一大早便翻箱倒柜找衣裳。
午间时,江文星让长贵送出一封信,约婴齐明日去山上看枫叶。
江引明与罗千乘拿着信,震在原地。许久后,罗千乘艰难开口:"我一直以为星弟很腼腆。"
江引明点头:"他非常腼腆。"
罗千乘指着信念:"婴齐,是否与星一同看花。这还腼腆?那姑娘昨天没怎么搭理他吧,他脸皮何时如此厚?"
江引明不言语,罗千乘又开始念叨:"淑女都不叫一声,也不叫女公子,叫她婴齐?我看那姑娘十分凶,真不会揍他?"
江引明一味的沉默,心中波涛汹涌,纸上满满当当的字,只有一个请求:我们一起去看花。
将信递给长贵,又吩咐:"回信先拿来让我瞧过。"
一时辰后,江引明又与罗千乘看信交谈。
罗千乘:"友人婚宴将至,无空,再议。好绝情的女公子!"
江引明:"星弟没开心两日,又该难受了。你将信给公子,劝着点吧。"
长贵下去,罗千乘又有点难为情:"咱们做哥哥的以后还是不要拆弟弟的信件吧,已有十七了。"
江引明想反驳,可又想起江文星年纪,便吩咐起来,往后江文星的信件不必再送过来。
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文星看过信,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重新挑选参加婚宴的衣裳。
他一改往日叹气忧郁的性子,每日欢欢喜喜,仿佛又变成十三岁的那个小小少年。
七日后,江引明忍无可忍,将长贵唤到跟前:"你改了赵女公子的信?"
长贵张口否认:"大爷,我哪儿敢啊?"
江罗二人对视,罗千乘又问:"星弟看了信怎么说?"
长贵回忆一番:"过了婚宴再找时间。"
江引明叹气:"这孩子真是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婴齐将平安符的事彻底抛在一边,等着万盈升的请帖送来,可惜一直到婚宴前一天,婴齐都没等到。
婚礼当日,婴齐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到万盈升夫家。瑞玉空着手上前与记账先生说了几句,随后张母亲自来轿前请婴齐:"敢问贵人是哪家?"
婴齐出轿行一礼,说明此行来意:"姎为盈升好友,禹杭赵氏蹊。万母对姎成见颇深,并未下帖,另辟蹊径,随金百两,望张夫人勿怪。母父无空闲,姎代温赵二家前来祝贺。"
张母亲迎婴齐至客厅,婴齐又道:"新妇进门,定有媒婆花娘搀扶。待盈升下轿,姎亲自搀扶送去婚房,劳烦夫人安排。"
张母点头不迭,又将婴齐送到花厅等候:"此处安静,女公子稍等。儿媳一来,老身定亲自来请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