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路上好似多了许多石子,她的脚下时不时会传来刺痛,让她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踩过最后一块石头后,林杏终于坚持不住跪倒在黑色布袋边。
为了今日的宴会,林杏特意穿了一身浅粉色衣物,不知何时,裙摆处已染上刺眼的血迹,这份红色隐匿于混乱中,无人发觉。
扔下血肉模糊的布袋的马车早已逃之夭夭,带走了林杏耳边最后一丝声音,在无声地世界中,她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去掀开布袋,动作缓慢又坚定。
“林大人,快从地上起来!”之后响起的是耳鸣声和混杂的脚步声,让她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人拉住,紧接着从地上被扶起,在和布袋留出空隙后,立刻有侍卫将布袋往屋中抬。
人群若鸟兽俱散,林杏像木偶一般呆在原地,盯着方才摸过布袋的那只手—全是血,除此之外还有些白色的杂物。
俞杭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情况,他接过林杏身边侍女的位置,挥手示意她去屋内帮忙,一时间只剩地上的血渍和两人还待在原地。
“别太担心,俞府中有医师,云朵会没事的。”
“我看到了。”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让俞杭大吃一惊,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将扶着林杏的手松了些。
没有下文,但两人都知道林杏看清了什么,那是血肉模糊、濒死的云朵。
今夜俞府灯火通明,医师来了一个又一个、却也走了一个又一个,毫无例外,每个人都是对床边立着的林杏摇头后离开,刚开始她还能分出精力应付那些医师,到后面林杏眼睛模糊,只能用失焦的视线望向躺在床榻上的云朵。
府中所有的灯笼都被点起,屋里也只剩下最后一位医师。
“林大人,抱歉,云姑娘伤势过重,恐怕无力回天。”或许是感觉出自己是最后一根稻草,白发老人整个人都快跪到地上。
“是吗?”在屋中压抑的哭泣声中,林杏喃喃自语。
“小杏姐,小杏姐…”极轻的颤音昭示着此人的虚弱,也被所有人忽视。
心有所感,林杏快步走到床榻的正面,握住云朵无力耷拉在床沿外的手,她低下头,在心中祈祷奇迹的发生,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
一滴、一滴地打在两人交握的地方,被血污破开,却又聚集,最后变成红色落在地上,一些年纪较小的侍女已经抱在一起,不忍心再看这边。
“小杏姐,小杏姐~”同方才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林杏没有错过,云朵真的在喊她。
林杏赶忙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在、我在,云朵,我在这里。”
明明害怕吓到她,刻意维持柔声,却不自觉变大;明明不想让她担心,故作坚强,却带上哭腔。
许是上天怜悯,云朵竟睁开了眼睛,平时易如反掌的动作此时也很是费劲,她休息了许久又扯出一个笑容,虚弱道:“小杏姐,你没有…做错,不要…放弃。”
林杏又凑近她一些,却没再听到下文,只看到闭上的双眼,她哭着喊道:“云朵、云朵,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九江府吗?明天才出发,你现在睡着了怎么去?”
屋中仅剩的人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不低头哽咽的,她们的一生都在这里,不管云朵曾经有没有和她们说过话,她们都是家人。
云朵如名字般轻飘飘的一生结束了。
没有人上前阻止林杏,直到云直出现在床榻边,“姑娘,不要再哭了。”
林杏泪眼朦胧地望向她,发现竟然看不清云直的脸,她拼命眨眼,希望能使眼前清明一些,神奇地是她真的能看到了。
云直蹲在了她的旁边,不再俯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