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跑,去第七峯,快……」
小火灵们都在犹豫,「可是……」
灼阳手臂一挥,直接将几个孩子裹在保护罩里投向远方。他目送着泪流满面的小火灵离开,视线幽幽地转回身前。
曾经的家园面目全非,灼阳的胸口疼痛不已,他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灵石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小火灵们不知道怎么自爆灵石,但灼阳知道。
小时候,他曾听年长的火灵们聊天时提起一个传说。传说三百万年前,曾经有个水仙为了保护人类而自爆灵石。当时灼阳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在长辈面前收敛表情,装出乖巧的样子静静地听着。
只是他表面上一脸正经,心里却对那个水仙的做法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弱者才需要用上的办法。
师傅总说不能自傲,太过自傲的想法,天道是会想办法让你吃上教训的。
灼阳露出一抹苦笑——
想不到此刻,面对排山倒海的浊气岩浆,自爆灵石的想法居然疯狂地在自己的脑里萌芽滋生,最后还硬生生地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师傅对不起......灼阳要先行一步了。」
他狠狠一咬牙,全身的灵气在此刻全都调转方向,一同朝灵石冲去。
他的胸口漫出光芒,那光芒越渐嫣红,就像要淌出血一样。灼阳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觉得周围的声音都隔着层膜似的,又闷又钝。
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清流一样穿透了这些杂碎的吵闹,直接淌进了他的耳蜗中。
「灼阳!你给我停下来!」
灼阳沉重的眼皮掀了掀,瞬间就辨清了这是谁的声音。
往日里的延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悠悠闲闲的模样,这还是灼阳第一次听见他这么烦躁地说话。
灼阳淡然一笑,感受着胸口膨胀的痛感,憋得他几乎要窒息。他的四肢逐渐失去力气,终于都撑不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他望着长白山的天空,从没想过这世间能这么黑。他犹记得,当年自己在主峯上化出身体,睁开眼睛便看见日出,那时长白山的天空还是一望无际的耀眼的金色,云朵都烧着红色的光,就像……
就像现在一样。
灼阳缓慢地眨了眨眼——
红光、金光点燃了整个天空,空气中的浊气忽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势霸道的灵气,沉沉地将浊气全部压下,继而消融。
灼阳仰望着从远方展翅而来的火红巨鸟,牠全身赤红的火羽都燃着熊熊火光,每一次拍翼都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美得梦幻,又强得叫人望尘莫及。
灼阳在朦胧中思索着这到底是什么灵兽时,就感觉到有人轻轻地将自己抱在怀里,还将灵气缓缓输进自己的灵石里修复裂痕。
他望着眉头深锁的延烨,想开口却不够力气。延烨眉间的皱褶在灼阳灵石修复好的瞬间终于松了开来。他目光投向主峯,像是听见了灼阳的心声般道:
「我曾经在画本中见过相似的赤鸟,在神话中,那叫朱雀,不是灵兽,是神兽……」
朱雀带着周身烈焰席卷而来,长白山体在牠的翅羽摆动下颤动不已,深入地底的浊气被牠浓郁的灵气抵销。朱雀微微张口,火焰直射天池之内,只消片刻,岩浆便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仍滔滔不止地流淌出来。
凛冽的狂风忽至,卷着冷雨漫过岩浆,鎏金似的热浆立刻静止下来,凝结成坚固的土地。那细雨冷风不断,仍在各处山峯上萦绕盘旋,逐渐化成漫天的白雪,从天上徐徐飘落。
众火灵惊得目瞪口呆,被朱雀周身的金光刺得快睁不开眼,却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灵脉正被一股温暖的力量修复,不禁心生敬意,纷纷双手捂胸,向朱雀垂首致谢。
朱雀仰首啸鸣,那声音空灵浑厚,仿佛从某个遥远的维度传来。所有的凤凰都啼声回应,在朱雀的身旁回绕,就像纷飞的火蝶一样美轮美奂。朱雀的赤羽在风中轻扬,要飞往下一个地方,凤凰们都缀在牠身后,想要送牠一段路。
然而就在朱雀转身,俯身往下调整方向时,站在牠头上的一个少年身影骤然闯进了长白山众火灵的视线。
那少年穿着一身仿佛从烈焰中脱胎而出的橙红,眉眼就像刀刻出来一样俐落深邃,双目之中有两簇鲜明的红光,居然比他身下的朱雀还要明亮。
那双眼睛他们应当是熟悉的,只是此时再看,却觉得那双极亮的眸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熟稳重。
众火灵满脸愕然,忽然想起黎族之内有一火灵,他出生时被人仰望,后来又被人睥睨,总听着别人嘲讽他不学无术,只会召唤无用的火蝶,却从未对嘲讽自己的人怒言相向。
而今,他们口中殒落的神童迎烈火重生,在他们所不能及的高空盘旋。长白山火灵仰视朱雀,还有围绕在朱雀身旁、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凤凰——
就像他们曾经鄙夷不屑,却被黎焰珍而重之的火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