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上,无数仙灵在奋战,他们带着光芒耀眼的灵兽在灰暗的天空上翱翔、在火光熊熊的大地上奔跑、在混浊的海水中游动。光芒碰上邪兽,要么浊气消散,要么星芒纷飞。世间的四个角落,风火水地四神的汗水浸湿了衣襟,他们正将自身的灵气导入大地,冒着灵石飞散的风险,也誓要保护红尘里的生灵。
或许是蚍蜉撼树,但求无愧于心。
长白山上,膨胀的浊气终于冲破了族长的图腾结界,沿途吞噬了好些凤凰,之后重重地投入天池之内。老族长口吐鲜血,气竭倒在身旁延烨的怀中。
灼阳双眼赤红,怒火中烧,心念一动,他的凤凰朝天池上疾飞而去,双翼拍动之间,橙红的火光火龙似地冲进天池水中,不断将水里的浊气烧毁。主峯山脉开始颤动起来,天池被染黑的池水水面不断冒出气泡,延烨瞳孔骤缩,急得对灼阳大喊:
「来不及了!火山要爆发了!快后退!」
灼阳置若罔闻,倔强地守在原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延烨劝不动灼阳,便只能强行在他身上下了个捆绑的结界将他带走。
天池的水在滚烫的高温下急速蒸发,地下涌出的黑色浆液鼓动不止,池水开始沸腾,渐渐溢出,混着浊气流往下俯冲。此时,延烨的凤凰展翅高飞,被牠灵气所护的火灵们纷纷随着保护罩离地而起,被凤凰带离主峯,朝附近的山峯飞去。
保护罩内,灼阳扑通跪下,放声痛哭。天池内汹涌漫出的浊气野蛮暴虐,灼阳他们方才身处的土地已然不见踪影,无数长白山火灵都在空中泪眼望着浊气在转瞬间蒸发了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进而侵蚀土地,带走了山脉之中的古老灵气,狠戾地吞噬掉他们引以为荣的家园。
族长在延烨的怀里衰老成一个干瘪瘦弱的老人,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昂然挺拔。他望着长白山上暗黑的天空,眼泪无力地垂落。
「长白山,在我这一代……要终结了吗?」
***
夏安儿从睡房的窗望出去。
天地变色,浊气在转眼间浓稠得挡住了她的视线,最远也只能望到房前那棵大树,只是树干也全都枯了。
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海叔、兰姨和方雅方俊,但电话一次都没有接通过。她焦躁不安地在房里来回踱步,这一年多来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心跳又开始疯狂地冲快,连她握着电话的手都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她方才脑子一热,打算整理东西自己走去医院,可她立刻想起了这次深夜贸然闯进废工厂的事情,又想起林彦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嘱,这才打消了念头。
「你出去了也没用,只会白白牺牲。」
夏安儿缓慢地调整呼吸,尝试将心律稳定下来。她转身倚在墙边,床头柜上母亲与她的合照映入眼帘。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将一部份的修为留了在你的体内,好让梦石认你作主人。」
夏安儿望着手心里的透明石头,想不到母亲送给她的,居然是自己的心脏。
她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水又被吸收了回去。
「梦界超脱于各界,只听梦灵的话,所以只有梦灵所允许的生命才可以踏进梦界。姐姐将修为放在你的身体内,等于让梦界认了你作第二个主人,你能进出梦界便属情理之中。但......」
林彦微顿,续道:「但你遇见的那四个灵,绝非是偶然出现在梦界的。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在何时第一次遇见他们?」
夏安儿细细回想,「是惊蛰。我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忽然出现在木屋中,还点了艾草替我驱赶蚊虫。」
「唔......」林彦沉吟了一阵,「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是在惊蛰之前便已经得到了姐姐的允许,可以进出梦界,或许是在姐姐消散之前,又或许......」
夏安儿踏前了一步,好奇又紧张地问:「或许什么?」
「又或许是,姐姐在消散前便留了一丝意念在梦石,在适当的时候,由梦石将他们引入梦界。」
夏安儿凝眉沉思着林彦离去前对自己说的话。
「要是我去了之后浊气变淡了,甚至消失了,那便是我成功了,世间又能恢复过来。但……」
林彦抿了抿唇,搭在她肩上的双手忽然往内收紧。
夏安儿没说什么,但林彦发现自己弄疼了夏安儿时立马松开了手,双手垂在身侧,讪讪道:「抱歉。」
夏安儿摇了摇头,「没关系,你继续说。」
林彦神情带着犹豫,夏安儿却道:「真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撑得住。」
于是林彦点了点头。
「要是情况没有好转,甚至变得更差了,那你就进梦界里去,让梦石指引你,或许在梦界里,还能找到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
茫茫浊气之中,洁白的安宁花店超然脱俗。夏安儿的房间里透出温柔的白光,转眼间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