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一个身穿黑袍的冥界官员在昏暗交错的小道上穿来走去。仔细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微微弓着腰,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貌似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冥官将人带到冥君面前,拱手低头。
「冥君,魂带到了。」
男人不由得颤了颤,随即听到一把模糊的声音。
「知道了......你先去吧。」
冥官恭敬地退了出去,留下了哭丧着脸的男人。那人听见「冥君」二字,琢磨着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悄咪咪地抬眼往冥君的方向瞧——
又是个穿古代长袍的人。
自从睁眼发现自己在冥界后,入眼的都是古代穿着的人,男人有些见怪不怪了。眼前这人红袍曳地背对着他,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一头泼墨长发柔顺地披在后背。要不是刚才听见他说话时低沉的声音,男人几乎要把这冥君当成女的。
「对对,那种走天桥的女模特儿!」男人鬼鬼祟祟地想着,「还是走内衣秀的那种!」
「内衣秀女模特儿」缓缓转过身来,男人蓦地张大了嘴巴,在脑里自言自语:「居然还是一个俊朗挺拔的翩翩公子......想不到冥君这名号听上去那么有辈份,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来岁......」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红袍男子,不,应该尊称一声冥君——挑着一边眉毛,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直接把他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内衣秀女模特儿?……你是想再死一遍?」
冷漠的嗓音在暗沉发潮的室内回荡,男人吓得扑通跪了下地,头直接贴到地上,寒毛直竖,但立刻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扶了起来。
男人又错愕又惊奇,茫然看着冥君慵懒地掀起眼皮。
「你的命簿我看了,平日做不少扶老太太过马路之类的好事,也没有什么恶心肠......不必跪我,站着回话就好。」
那人听着,忽然一阵心酸,又扑通跪了回去,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冥君大人!我一生营营役役,虽然谈不上是个大善人,但也不作恶啊!我幼时老母亲带我去算命,明明说我晚年有福,儿孙满堂,怎么突然、突然就......」
男人悲怆万分,抽泣不停。
「我儿子下个月就娶老婆了,是个好女孩,我还盼着给他们带孩子呢,怎么就把我给撞了呢......」
男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冥君徐步走到他身旁,道:「玄学风水之说听听就好,怎么还当真了?」
男人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十分委屈。此时,冥君又道:「你可还记得,死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失眠之类的?」
男人闻言,猛地点起头来,两行泪水还挂在脸上。
「有、有!但不是失眠,是做恶梦!原本只是晚上做,后来连白天打盹的时候也做,我都快疯了!」
说着,他突然一把拽紧了冥君的红袍,跪在地上哭道:「冥君!我是不是不该死?我是不是枉死的啊?你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回去,让我回去看我家人一眼,我想看着我儿子娶老婆啊!」
冥君垂眸看着男人伏在自己脚边,看着他不停地给自己叩头,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声音放轻了点,安慰道:「生死有命。你这辈子做得很好,下辈子会过得更好一些。」
男人抬头,想开口说话,却又被倒灌的眼泪咽得说不下去。冥君朝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见儿子。会的,会见到的,去吧。」
冥官将那人带了出去后,冥君的眉才皱了起来。
「都是......恶梦缠身?」
***
天冷了许多,虽然村里不下雪,但街上开始飘起了轻飘飘、白绒绒的鹅毛、鸭毛。
街坊们的羽绒服,似乎都是促销时一起团购的便宜货。
或许是冬日的夜太过漫长,夏安儿居然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方俊跑来叫醒她,还带了午餐给她。
夏安儿一看,眉头一皱——居然不是吃昨晚的剩菜。
「怎么买饭盒给我了?多不环保啊,我可以自己煮面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