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焰踢著雪下山時還到處張望，看看能不能追上狂炎。不過一路上都沒遇到，想必那老頭説話算話，真的捉他去唸經了。

黎焰狠狠地踢了一下雪，濺起來的雪落到經過的一個人身上，那人猛地轉過頭來瞪他。

或許天公又要跟他開玩笑，那個不是別人，正是三百六十度瞧他不順眼的灼陽。

灼陽生於長白山主峯，頓悟力自然超群拔萃。他幼年與狂炎和延燁一同修煉時，總是第一個領悟法決的人，也是三人裏面最受矚目的一個。不過，當小他數百年的黎焰出生後，他的風頭很快就被這個「名字裏有黎字」和「在火山爆發中誕生」的火靈奪去，自然看黎焰不順眼。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數百年，直到後來黎焰化不出鳳凰，成了一個沒有威脅的火靈。

灼陽看到弄得自己一身雪的是黎焰，再望望他大寫在臉上的「心情不好」四個字，剛要破口大罵的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悠閒地撥去身上的雪，咧嘴一笑：「喲！這不是任行天下的下一任火神嗎？失敬失敬！」

黎焰看都不看他，連反應都懶得給，正要從灼陽身旁經過時，灼陽又十分討打地説：「怎麼？準火神巡視了紅塵這麼多遍，學到如何化出鳳凰了沒有？」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黎焰目無表情地打量著灼陽那副洋洋得意的笑容，覺得此靈真是無聊至極，直接無視經過之時，腦裏突然浮現起一個淡紫的身影，便又扭過頭來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黎族之外還有很多厲害的靈，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回過頭去，雙手托著後腦，邊走邊懶洋洋地道：「驕兵必敗......老頭説的：『驕傲是魔鬼』，不能驕傲啊不能驕傲……」

灼陽惱羞成怒，頭頂冒出了煙，成了一根插在雪地裏的人形線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黎焰腳下的雪漸漸消失不見，換成了翠綠的雜草、花叢、泥地。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望向天上被餘暉染得五顏六色的雲，覺得真是好看極了。

他叼著一根隨手捏來的草，穿進一個樹木稀疏的林，雙手交叉在胸前發呆，忽然想起了一身白衣，糯米團一樣可愛的小忘憂，不禁琢磨起她現在可能會在做的事。

「天這麼熱，她會留在屋裏的吧？不會跑到外面去溜達吧？……哎不會的，我忘憂也不笨。但大暑有什麼可以做？」他咂巴了一下嘴，偏著頭自言自語道，「如果是載塵哥的話，一定會知道的啊啊啊啊——！」

下一秒，黎焰就像隻癩□□般淒慘地趴了在地上。

他不知道被什麼絆倒了，摔了個五體投地，還好他反應敏捷，在臉要往泥地親去時趕忙側到一邊去，那高挺的鼻梁才得以保存。

他雙手撐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只是上半身趴在地上，這腿好像晾在了一個涼颼颼的東西上，於是往後瞥了一眼，忙不迭驚心動魄——

不得了！不是個東西，是個女生！

那女生坐在地上，黎焰的腿就橫在她的腰上，她卻好像恍然不覺，慢了好幾拍後才提手摸了摸手臂，輕飄飄地説了句：「啊......好痛。」

是個水靈。

黎焰大概是踢到這水靈的手，然後才摔地上的。他立馬翻身過來，急急忙忙往地後退了幾步，見鬼似地盯著這水靈，兀自思索道：她看上去和自己年齡相仿，長得倒是標緻，就是眼神茫然了些，身體涼了些，還有這神經......

也過於遲鈍了吧？

半晌後，黎焰總算撿回了自己的魂魄，剛要開口道歉時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響。他警惕地往後一瞅，一棵粗壯的樹幹後一左一右冒出了兩個頭，炯炯有神的四隻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上。

是兩個孩童模樣的水靈，長得一模一樣。他們盯著黎焰，嘴裏振振有詞。

「他踩到五姐啦！」

「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兩個小水靈説著從樹後跳了出來，經過黎焰身邊，跑到那女水靈身旁，左看看右瞧瞧，十分仔細地查看她的傷勢，隨後又齊齊扭過頭來盯著黎焰。

「不可以原諒，必須要懲罰！」

還用十分可愛的聲線，皺著鼻頭道：「一定要是非常痛苦的懲罰！」

黎焰聽得莫名其妙，愣愣地張著嘴巴。雖然他確實踩了這女水靈一下，但也被她絆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而且他看了看周圍，明明不遠處就有軟草皮可以躺，誰沒事要在這泥沙路上硌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