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大地,酷暑難耐,然而長白山山頂上的皚皚白雪映著日光,卻仍是透著沁人心脾的涼意。
黎焰再一次回到了山上,或者準確一點來説,他是被煩上山的。
他在山下到處流浪的這段時間,一直有長白山火靈輪流來請他回山:白天請,晚上請,摘果子的時候請,睡覺的時候還要被拍醒!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往日他賭氣下山,族長總是由得他去,但也只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會開始一輪煩人的三催四請接力活動,看準了他耐不過這樣被人鬧。
黎焰一身紅衣,懶懶散散地踩著稀鬆的雪,一步一腳印,彷彿在玩耍。
「慢吞吞的幹什麼?快啊!」
黎焰仍低著頭,聞言稍稍抬起了眼皮,盯著走在自己前頭的狂炎道:「緊張什麼?散步嘛,就是要慢慢走。」
狂炎不説話,繼續頂著艷陽大步往前,黎焰則百無聊賴地低頭踩進狂炎留下的腳印。狂炎走著走著,忽然放慢了腳步,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黎焰的身後。
黎焰見狂炎的腳印突然轉了個方向,好奇之下重新抬頭瞄了一眼,頓時嗅到了大事不妙的氣息,猛地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
黎焰腳下生風要逃,偏偏狂炎早有準備,張開了粗壯的雙臂將他一把攔住,前臂一彎,把黎焰牢牢地箍在胸前。
黎焰十分不滿地嗷嗷大叫:「誰是你兄弟!」
狂炎脱口道:「你!但師傅是族長!」
黎焰無話可説。
狂炎見他乖了,語氣溫和了一些,那手卻還像金箍一般緊緊地套著黎焰的脖子,「師傅這段時間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不然早就派人將你五花大綁扛上山了!你待會兒別多廢話,師傅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別再惹怒他。」
「哦。」黎焰大概是習慣了被箍頸,就著狂炎手臂的弧線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還有閒情逸致雙手插兜,懶洋洋道,「那要是他叫我跪上一頭半個月呢?」
狂炎眼神堅定不移:「那我就跪你旁邊!」
狂炎夾了黎焰一路,終於將黎焰送到了火殿。只見族長佇在殿中央,背著兩人負手而立。他白髮蒼蒼,但站得筆直。
狂炎垂眸拱手道:「族長,狂炎將黎焰帶來了。」
説完側頭狠狠盯著一副事不關己的黎焰,後者才慵懶地打了個招呼:「早啊!」
狂炎一翻白眼,一道氣猛地湧上胸口,卻不能做些什麼。族長一動不動,看都不看他們,渾厚的聲音在殿裏迴盪:「你先下去,我之後再罰你。」
黎焰慣了被罰,本來還一臉不以為然的討打模樣,只是聽見師傅還要連狂炎一起罰,方才的從容就瞬間不見了,嚷嚷道:「我做錯,你罰他幹什麼!」
狂炎咬牙切齒對著黎焰又是一頓搖頭晃腦,之後應了聲「是」便拱手退了出去。族長這才幽幽道:「他是你兄長,沒看好你,便是有錯。」
黎焰嘖了一聲,「好笑!你還是族長呢,你看得住我嗎!」
老族長聽了也不氣,話鋒一轉問道:「春祭當日,為何不化靈獸?」
黎焰聽了,臉色驟然一沉,別過臉去不發一語。大殿之外,故意用龜速離去的狂炎一顆心猛地一揪。
老族長見黎焰沒吭聲,終於轉過身來,一雙深沉似海的眼睛裏無波無瀾,道:「回話。」
黎焰雙手捏成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回些什麼話——他化不出鳳凰的這件事,黎族火靈無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