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着,回忆起往日的拼搏,心中竟然莫名有些自嘲。
果然如他所料,所谓近在邻尺的位置,也不过转瞬即逝。
半个时辰过后,男人以宫人的名义在各个宫院游走,偶然遇到几个麻烦,便直接打晕了省事。
在此期间,男人偶然见到送洗衣物的宫女,便夺了她手上的东西,换到自己手中拿着。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总算走到养心殿殿前,些许是因为一心想着事情,他并未注意到这一路来并没有多少守卫,甚至于殿前也没有一个看守。
然而男人也并未有过多顾虑,只是默默走上阶梯,朝着房门走去。
主殿里内烛火昏黄,金锦的绸丝挂帘在空中轻轻飘动,周围没有下人,没有看守,一切看起来都静悄悄的。
男人一步一步踏入木褐色的地板间,一边缓慢的撩起帘子。
高高的坐台上似乎隐约坐着一个人影,男人站在帘子前,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隐约看清那人身上着着的狼毫披风和冕冠流珠,此刻的她,正手上执笔,徐徐的批准奏折。
男人见状,当即怔住,半晌后,他径直冲过帘子上前喊道:“刘嫣!”
那人的动作一顿,男子则激动的轻笑一声。
半晌,那人徐徐放下了笔,慢慢起了身,男人见状,瞬然扬起笑容,似乎莫名释然,也并未多做举动。
那人见状,随即默默走下台梯,朝着男人而去。
殿内很静,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那人慢慢走向男人,男人则静默的等着她朝着自己而来。
没过多久,那人便已经走至苏明身前,只是隔着一层纱帘。
半刻,那人徐徐撩起冕冠上的流珠,终于出了声:“真是可惜啊,苏诀堤。”
苏诀堤瞳孔一缩,刚刚扬起的笑容一时僵住。
流珠后头的,不是预料之中的那张略带点女相的样貌,而是实实在在的男人英俊的面孔。
苏诀堤的笑容逐步降下,前边的男人则静默着道:“陛下现在不在此处。”
没过多久,躲在阴暗处的守卫也提着剑徐徐走出。
苏诀堤看着众人朝着自己逼近,面色有些阴沉沉的,前边的男人则静静的没有说话。
半晌,苏诀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闭眸发出一声轻笑,便静默的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动作。
李倾看着他,没有言说,旁头的侍卫给他递剑,见状,他随而缓慢接过。
剑锋划过,那一刻内,苏诀堤心中想了许多事,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然而,预想中的刺伤没有到来。
半晌,苏诀堤睁开了眼,这才发觉李倾只是割下了他的一缕发丝。
苏诀堤见状,没有说话,侍卫纷纷下跪,李倾则淡漠着出声朝着几人说道:“逆贼苏诀堤,谋反入殿,罪大恶极,由寡人今刻,就地处决。”
苏诀堤听着,李倾则看向他继续言说道:“逆贼已死,都尉苏宁,攻辅有功,特赐南宁校尉一职,稳固边疆安危。”
听完,苏诀堤缓缓回过神来,似乎也意料到什么,随即单膝跪下,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行了一礼道:“微臣……接旨……”
……
与此同时,某处军帐内。
账内烛火幽暗,外头行军的步伐声断而不绝,偶然有冷风吹过,帐帘微微飘动。
魏旭颜散着头发,一身黑色里衣,外披披风,坐在主塌边放置的小塌上,用小刀慢慢悠悠的削着一个润红的苹果。
主塌内安置挂帘,正好同他隔着一层纱帘,而里内的人,此刻正睡得深沉。
半晌,塌上微微传来响动,听到声音,魏旭颜的动作也稍稍一顿。
片刻过后,魏旭颜徐徐放下了小刀,停下动作后,他随而缓缓看向前边的木床。
里内的人先是慢慢翻了个身,稍微揉了揉额头,后而又徐徐半坐着起了身。
昏黄的烛火照映出她的倒影,魏旭颜见状,随即又重新拿起小刀,继续削起苹果来。
几刻后,魏旭颜总算朝着床里内的人开了口:“醒了?”
纱帘后的人没有搭话,魏旭颜则见怪不怪般的低下头去,继续动作。
半晌,塌上的人才有了响动:“寡人刚才似乎……又做了个梦。”
魏旭颜点头,放下小刀,转眸望向她,塌上的人则接着道:“黄粱一梦间……记起了许多事……”
有刚来到这里时的恐惧……
初次上战场的感受,死里逃生的舒畅……
短短几夜之间,以往忘记的东西,一瞬间什么都记起来了。
魏旭颜听着,默默的为自己倒下一杯热乎的茶水来,茶香伴随着淡淡的热雾在里内环绕。
魏旭颜小饮了一口茶水:“可有烦闷,是否要请御医开些药来。”
那人同他隔纱答道:“倒也没有。”
魏旭颜不语,那人则继续道:“苏诀堤如何?”
魏旭颜道:“已经照陛下所言做了。”
那人听着,缄默几刻,后而接着道:“说起来,改日是否快到围猎。”
魏旭颜应答:“是。”
那人思虑几刻:“也好。”
那人揉了揉眉心,外头的行军巡逻路过,火光无意照入帐内几瞬,火影顺着帐帘的缝隙打散开来,形成几片散叶。
魏旭颜望着地上的散影,慢慢起了身:“陛下本知道,陛下这般,是养虎为患,如若他反,陛下应当如何?”
苏诀堤从来就不是个乐意屈居人下的人。
帘后的人听着,沉默几刻。
许久,那人回应道:“若有反心,杀之。”
权谋争斗,苦的本是世人。
她自觉自身未必是个明君,但而今主权在手,她便不能再令这世间再乱一回。
可现今也需得有人替她将这根根基基稳定。
苏诀堤是尚好的人选。
魏旭颜听着,似乎了然她的意思,随即说道:“微臣知晓。”
那人在房帐内沉思片刻:“嗯,你同他去。”
魏旭颜一怔,后而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默默说道:“……微臣知晓。”
说完,魏旭颜随即慢慢悠悠的从小塌上起了身,朝着外头走去。
烛火在风影下飘动,烛心间,两人的眸子徐徐合在一起,转化为深沉而不见底的白昼。
次日皇宫。
某间房内。
玉娘和其余几个好友坐在桌子前,手拿叶子牌,一块戏玩着。
那头的玉娘右侧坐着个看起来极为温淑的白衣女子。
玉娘一边看着牌,一边嘟囔道:“刘嫣这个拗相公……非要奶奶我去弄那些个什么……快六日了也不回来……被缠鬼拖在路上了不成。”
那位白衣女子听闻,随即无奈笑笑,轻缓摇头:“围猎不是要到了么,到了那几日,王上事多繁忙,想必到那几日,娘子便可以偷几天闲了。”
玉娘听闻,当即眸光一闪,直起了腰身,欢笑起来:“是啊,到时候,看她还怎么折腾姑奶奶我,哼……”
……
现世——
2027年8月12日。
晴。
某间奶茶店内,两名女生对坐在一块,一名略显成熟,一名略显稚嫩。
“啪!”
坐在奶茶店中的刘季合上了书。
在她对边的身穿浅外套的女性见状,稍微动了下眸子:“现在呢,你怎么样。”
窗外的人熙熙攘攘,小巷的气息热闹,令人格外踏实。
刘季想了想,后而说道:“嗯……还好吧,你呢?现在怎么样。”
女性听闻,望了望窗外的景象,随即继续说道:“还算安定吧。”
说着,她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重新看向她道:“别想那么多,还是好好学习吧,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可还是,小孩子,就应该过好当下,享受青春。”
说完,女性随即起了身,刘嫣则静默的看着她离开,没有出声。
刘季在她离开的脚步声中徐徐静下了心,无意间看向桌子上摆放的那本书,随即又默默拿起,翻了开来。
这是她穿越到刘嫣身体里的第三年。
现代的世界似乎格外温暖。
有妈妈,爸爸,朋友,哥哥……
好多好多人都爱着她……
只是在享受过了后,刘季又觉这本不应该。
这一切本身不是她的……
于是在这四年里,她找了很多方法想回去,然而都无事于补。
直到某天,某个人突然出现,告诉她了刘嫣的一切状况。
那位女生,带着自己原本的身体,在那个地方拼杀了几十年,成了帝王。
刘季知道后异常惊讶,好久都没缓过劲来。
当是……非常之厉害了……
刘季不是没有体会过那个时代的残酷,她能在那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真是……非同凡响一般的人物了……
刘季想着,不知不觉就愣了神。
想了好久,半个小时过后,她拿起书本,走出了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