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站在玄关,苏商回头看向孤零零站在房间中央的地缚灵,沉默许久。
随后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走了,你保重。”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名为巫槐的漂亮鬼怪是开车来的,接上了苏商,很自然的问她想去哪里。
苏商想了想:“游乐园还营业吗?”
巫槐思索片刻:“可以营业。”
苏商总觉着这个“可以”很有深意,她突然就不想去了。
“算了,去哪都行,不过,姑且有一个问题……”她晃了晃根本没法在座位上踩到底的腿,“你没有恋童癖吧?”
车子缓缓发动,精致漂亮的男人在后视镜里勾起红唇,露出一个很深的笑:“没有,事实上,我就是你,我们是任何关系都行,主仆,情人,兄妹,如果你高兴,亲子关系也行?”
苏商瞪大了眼睛,只觉着这鬼疯了。
她瞥了一眼窗外,虽然城市街景正飞驰着往脑后去,但反正是在梦里,跳车也无所谓吧……
正在这时,车轮碾过减速带,重重的颠簸了下。
苏商睁眼,就看到了眼熟的尘土飞扬的黄土路,以及前方隐隐可见的南安城门。
看来是真的睡了很久。
她坐起身,揉着肩膀回味起刚才那个梦。
梦里巫槐的参与她一点也不觉奇怪。
一般来讲,人压力大或者疲劳过度的时候,别管多光怪陆离的梦,最终往往会往香艳的方向发展。
而巫槐捏出的外貌,在她目前浅薄的人际交往中,可说是远超旁人,遥遥领先。
还好还没发展到不可描述那一步就醒了,不然接下来的画面恐怕就要变得很重口味了。
毕竟它的本体……
嗯。
忽略掉这一点,那其实算是个美梦。
现实中,年幼的苏商逃跑时也是一波三折,找不到机会,便装病手不稳打翻了汤碗,把妈妈支到顶楼天台去摘菜,才终于找到了机会用绳子绑在窗台滑了下去。
所以她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小区,直到肺里被冷空气填满,疼的要炸开,都没有停下来回头看一眼。
直到后来,苏商已经不再畏惧地缚灵这类弱小的鬼怪,却也不敢再回家去。
她不确定那个在灵异天灾之下,妈妈那样的地缚灵,是否能一直存在而不被路过更强大的鬼吞噬掉。
就算妈妈还在,见了又如何?
苏商不敢。
直到她彻底离开老家那个世界,她都不敢去。
所以,能在梦里郑重的道个别,当然让人心情愉快。
于是苏商这会儿心情不错,完全没有因为梦里它的奇怪言行而迁怒。
但就算心情好,也不能带着巫槐去慈航寺,只让它在车里等着。
以它的身份,去正统佛寺里晃悠有点太地狱了。
再说了,她是要借东西,拿人的手短,当然要避免节外生枝。
慈航寺香火鼎盛,哪怕是这种暑气蒸腾的日子,往来香客依旧络绎不绝。穿着旗袍的富家太太,和一身粗布补丁短衫的苦力,都要踩过这道台阶,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平等。
巫槐被强行留下,也不恼怒,只是摆弄着血红色的珠串,看向台阶两旁的葱郁。
枝头上,有雀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它不方便跟着,鸟儿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