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苏商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人。
常年习惯和鬼魂相处之后,哪怕跟活人打交道,苏商仍旧改不了第一时间先去辨认气息的习惯。除此之外,眼见的,耳听的,都存疑。
至于一个身上满是尸臭味,又身强力壮的男人,为什么要装作小女孩儿求救,有许多种可能性。
苏商愿意相信,他或许是被人逼着搞仙人跳——
虽然在这种从早到晚都不会有人经过的荒郊野岭,能逮着的鬼大约比人多,但苏商还是愿意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随着手指在皮靴的碾压下扭曲变形,男人口中的谩骂变为了哀求,他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是从戏班子逃出来的,脚上的镣铐也是戏班子的人给他扣上的,他根本就弄不开。
“我……我怕被戏班子找到,不敢离开这儿,但是实在饿得不行了,这才鬼迷了心窍,但也只是想要抢一点钱,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求你放了我吧,我肯定洗心革面!再不起歹念了!”
“嗯?这样吗?”苏商微微歪头,可并没松开脚,反而踩的更重了,在男人的惨叫声中,她叹了口气,“真是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
骗人也不编好一点儿的借口。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好心,日行一善就够了,等到第二善,就要出问题。
苏商踩着这侏儒,正在琢磨该如何处置他,原本在她的吩咐下,始终没从车上下来的巫槐摇下车窗看过来。
“他是个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
苏商欣喜的吹了声口哨:“好哎!”
原本还想着,杀了脏手,扭送衙门又未见得会被重视——
只是抢劫未遂罢了,能关多久呢,太便宜他了。
但如果是通缉犯,那至少这一趟就没白跑,至少能领赏金,一举两得。
骨架瘦小的侏儒,又会仿声,伪装成小女孩能很容易的骗人放松警惕,简直是天选的杀手。
但遇上苏商也没辙了。
苏商让巫槐将他绑好,自己则径直去了保善堂的的废墟中转了一圈。
有些已经分辨不出原样的尸骨堆在土坑里,财物则像老太太的旧袜子一般,东一箱西一罐的堆着。
腥气四溢,满是脏污看不出本色的锅子里,是煮脱骨的老鼠和田鸡。
大概是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太少,实在没得吃,只能捉些小东西来填肚子。
苏商想赚钱,是因为她想吃香的喝辣的,享受最好的,把人生里缺失的十几年,都千百倍的弥补回来。
这侏儒杀人越货,守着这许多金银财宝,却只能过野人的生活。
这野人当的还不忘初心,仍旧不断截杀过路人,抢了钱呢,还是花不出去。
这种生活方式苏商实在是无法理解。
显然,当年的传教士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名声都是被这侏儒搞出来的惊悚流言给抹黑了。
保善堂里没有鬼,也没有值得注意的咒物,苏商转了一圈,两手空空回到车上。
等车子再度发动,苏商越想越觉着奇怪,她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通缉犯的?”
巫槐不假思索:“看到了悬赏告示。”
苏商歪了歪头,还是不理解。
这一路都没见到过官衙,非要说的话……从酒店出去之后,经过了一条斜插进去的巷子口,里头似乎有个告示牌,但太远了,她甚至都分辨不出那是招工的还是悬赏的。
巫槐如今初具人形,可本质上仍旧是邪祟,固然能视常人所不能及,可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种事?
还有——
“你怎么突然就能流利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