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天冬默默将腰间匕首往后藏了藏,成宣表情也不大自然地收起青玉扇,塞进袖袋去。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欺负老人一样。
这玉龙观不小,天井上空笼罩着重重黑影,那是郁郁葱葱的老树树冠。
众人四处看着,脚下随着老道士走过回廊,一路被他引到后殿的厢房去,老道士道:“你们自寻空屋歇脚吧。”
四人今日皆已经相当疲惫,眼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进了厢房几乎都是倒头便昏睡过去。
次日早,素影先醒了,雨不知何时停的,清早就出了大太阳,照着屋外水灵灵的几盆菊花,让人心情都亮堂起来。
前殿已经有几名香客,炉旁烟火气袅袅,很是香暖,见他们不约而同拿着条签,素影左右看了看,发现殿内正有人三跪九叩后摇起签筒来,她便也学着旁边人的动作,一番动作摇出来一根竹签。
捡起来一看——下下签:乌云蔽日,愁云惨淡。
素影跪坐在蒲团上,皱眉看着这签,心里想东想西,忽然一道痒感从脖颈处传来,把她吓得险些跳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松山不知何时到了大殿,正低头看她的签,鬓边那缕银发垂落,刚好碰到颈侧。
“吓死我了,不过道士你来得正好,这下下签怎么破啊?”
李松山沉吟片刻,道:“你站起身,绕着供桌走三圈,然后面向门外,右脚先踏出门槛,直走向金炉处,将签扔进去。”
“这样就能解?”素影半信半疑,照着他的话做。
薄薄的竹签被火舌吞灭,她回头看,李松山正靠在门边,捧着签筒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从里头捏出一支签。
他云淡风轻道:“小道这就为你逆天改命。”
没等素影白眼,一只鞋斜飞过来,正打中李松山的侧腰,一道声音中气十足,盈满怒气:“你这小道少破坏老夫的竹签!削竹子很不容易的好吗?”
昨日给他们开门的那老道士金鸡独立,从偏门一蹦一跳过来,骂骂咧咧将鞋穿了回去,停在李松山面前说了会话。
声音不大,素影这边听不见,只能好奇地左右张望,看见老道士后面李松山的脸色微沉了三分,大概是被骂了。
“年纪轻轻两鬓银白,你沾这么多因果,当心短命,不该卜的卦就别轻易去卜,该收的卦金一文钱也不能少,哼,小后生,不知轻重!”
老道士冷哼一声背手离开,李松山抬眼,正对上素影明显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运气将竹签抛过去,这才转身进殿将签筒放回供桌上。
竹签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素影往前走了两步接到手中,低眼一看,只见上面签文写的是:“上上签: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她嘟囔着这些骗子道士净糊弄人,先前被老道骗的铜板还没拿回来呢。
当下也没把这签当一回事,将之随意塞进衣裳里,就准备回后厢房去,把那两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的人喊醒。
天冬伸着懒腰嚷嚷着根本没睡够,忍不住恶狠狠瞪了眼旁边又开始骚包地摇青玉扇的成宣,都怪这人,否则昨晚他们就不用到处奔波,能在客栈内美美睡个好觉。
成宣则是嬉皮笑脸,满眼写着“我很无辜”四个大字。
“朔方城远不远啊?雇个押镖的给他押过去行不行?”天冬问。
“使不得,小兄弟,使不得。”成宣抢话道,“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又莫名有些记不住事的人遭罪呢?”
这话把天冬说沉默了,好吧,都怪自己的麻沸散药效太强,把这闝客脑子扎傻了,现在不得不负责把人送到该去的地方去。
一行人毕竟叨扰了老道士一晚,临要离开,专程去寻他道了个别,素影还薅着一看就很有钱是成宣去添了些香油。
老道士正翘脚坐在偏殿门外的木板凳上,闭着眼摇头晃脑唱小曲儿,很是享受的模样。
天冬见他沉醉得没眼睛看人,凑近喊了声:“老道!”
“哎哟哎哟,”老道士差点从长凳子上摔下去,瞪着天冬,“小点声,别老虐待老人成吗,这位侠士?”
天冬笑嘻嘻:“昨夜打扰了,我们要走了。”
老道士哼哼两声,继续闭上眼没说话,半天拿眼睛缝瞭他们一眼,又闭上:“走吧走吧,几个烦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