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降石眼皮沉重,热气充斥脑海,他的精神萎靡,要不是对景井的好奇和探究撑着,早就睡晕。
面对逃避的闭眼,莫降石困倦地盯了片刻,没有追究。
他仔仔细细将景井的脸看了一遍,表情越发委屈。
强睁着眼,莫降石跨坐在景井腰上,腿部大部分力撑着身体,与景井保持着微妙距离。
“好奇怪……”莫降石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道,“明明在眼前,为什么是空荡荡的?”
这句话让景井猛得睁眼,对方失神的眸子倒映在他自己的瞳孔中,景井一震,他缓缓开口:“莫降石,你痛苦吗?”
莫降石疲惫不已,听见这话时,却来了点精神,眼睛短暂聚焦:“对,好像是这样,我会痛苦。”
“今天,我突然开始痛了。”
和告白不断被拒绝的窘迫以及束手无策产生的退意无关,那是一点点从心尖蔓延开来的刺痛,微不足道的痛。
明明微不足道,但莫降石总觉得比发烧还要明显,绕在心尖难以释怀。
“为什么呢?”莫降石喃喃自语,他身体放松,意识模糊。
莫降石上身歪倒在景井身侧,闭上眼睡去。
身下,景井半边身子被压住,他扶着莫降石的肩,慢慢将自己抽出怀抱,脚踩地板,来到床下。
莫降石闭着眼,脸压着床单,发出微小的呼吸声。
景井给他处理完伤口,盖过被子,掖好被脚,靠着床边一点点蹲下。
“行不通啊……”景井自言自语。
如果说,充斥着蜜糖的喜欢,还能挣扎,这种带着痛的喜欢,他怎么办?
他哪里有权利去剥夺?
景井揉揉脸,从地上捡起眼镜,蛛网般的裂痕显在镜片,景井叹口气,无奈收起眼镜。
他去接了热水,给莫降石擦擦脸和手,用手重新试试温度,依旧滚烫。
恐怕,这一天将拉得很长。
如墨的黑涌上天空,夜色已至,凉寂的风吹打窗玻璃,景井关上窗户,将凉意隔绝。
屋内,莫降石安然入睡,异常滚烫的脸颊消减几分,只剩下睡在被窝里生出的温暖,熏得脸热热的。
景井换下盖子额头上的毛巾,感知到体温正常,舒一口气。
他本来打算找人来照顾莫降石,思量再三,还是留下了。
帝休木改造下的身体很难生病,莫降石发烧需要的恐怕不是专人照顾,而是解开心结。
他们要谈一次。
景井先前总是逃避,他躲着莫降石,不愿意和对方产生关联,就怕关联后莫降石会误会,更加难以割舍。
可如今,到了不得不谈的地步。
景井借了房间角落的椅子,坐在桌角,拿了本书,安静地守候。
他一向直拧,决定了就要执行。
冷白的台灯光,不算扎眼,微小的灯光只照亮了一方小角。而另一端,莫降石熟睡着。
于是,莫降石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默默守护他,眉眼舒和的景井。
很漂亮,莫降石脑海里只来得及浮现这一个念头。
面对莫降石时,景井天然有一种抗拒表现,哪怕是头一次见面,莫降石也感觉景井是绷着的。
可台灯下,被照耀着、安静阅读的景井,嘴角趋于直线,却十分松弛,眼神迟缓,缺少了眼镜遮挡,还能看见圆润眼珠子里倒映的光,相当好看。
不知是不是莫降石的目光太过灼人,景井有意识地转过脸,看向病床那方。
莫降石立即精神,正要摆出笑脸来打招呼。
就看见景井回眸瞬间,自然扬笑。
在眸子映出莫降石的那刻,先于视线相,先于意识,景井笑了。
但那只是昙花一现的笑,景井意识到达时刻便消散,如同黑夜的梦影。
莫降石眨眨眼,没看清,怔愣住。
镜花水月?
不是吧。
那笑容理所应当,莫降石甚至一刹那生出妄想,觉得这才是景井本来的面目。
“莫降石,”景井戳破乱飞思绪的泡泡,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景井走近,轻声询问:“体温应该降下来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需要我去叫医师吗?”
“不……”莫降石被关切打得措手不及,“一切正常。”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莫降石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