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他。好吗?”茉莉小声地请求着,目光闪烁着,偷偷观察戚玖的表情。
到底还是听见了他最不想要听见的请求。
那个荼毒她六年之久的男人,凭什么能被受害者悼念。
良久,他还是应了:“好,我带你去看。对了,我借用下厨房,来得太及,还没吃早餐。”他难掩失落,寻着借口进了厨房。
他打开冰箱拿了个饭团准备加热,而微波炉里,停着一个不凉不热的饭团。
像他,好不容易被想起加热的心,随时都可能被无心者遗忘。
车子一路上了高速,朝着南边靠近。
他们默契地没有找对方闲聊,心照不宣地,一起想到了过去。
初见戚玖时,是在沈悸被带走后的问讯。
她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个长相温和,但却意外严肃的年轻警察。
直到现在她都难以想象,她会和戚玖牵连那么深,到最后,成为戚玖手上最致命的剑,成了沈悸最难抹去的软肋。
他们来到了洑水县——也就是现在的洑水区。
经过几年的变迁,洑水县已然完全变了样,曾经熟悉的马路、楼房,全都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她走在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城里,像是走回过去那段模糊的经历和记忆。
从殡仪馆登记完毕,她和工作人员来到了深处的储藏室,这里存放着许多迁村后无人认领的骨灰盒。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指向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纸盒:“这里就是了。”
“谢谢。”
低声的道谢后,工作人员离开了。
茉莉慢慢打开纸盒,小小的纸盒里躺着小小的父亲,原来那么高大的父亲此时却成了两手一捧的盒子,冰冷冷的等待不孝的她回家。
愧疚和酸涩涌上心头,她差点稳不住脚跌倒。
可她不能把那么脆弱的一面展现给父亲,她用力地撑着,靠意志力站稳了脚跟。
“对不起……爸爸……那么长时间才来见您。”她轻轻拂去骨灰盒上的尘埃,“我来接您回家了。”
空荡的走廊回响着她和父亲归家的脚步。
只是这次,他们不能回到那个温暖安心的家,而是不得不分隔两地,将所有的哀思封在那沉重的石碑下。
或许是天都看不下去了,悄悄的褪色,悄悄的落泪。
茉莉跪在干净的石碑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爸爸,请你在另个世界好好生活。
不要……再找她这样的人做女儿了。
站起身,一个阴影从头顶笼罩了过来。
“别着凉了。”戚玖撑着伞默默说道。
茉莉接过伞,习惯性道谢。
她张嘴,话到了嘴边又止回喉头。反复两次,戚玖明白了她的意思,撤步走出雨伞,朝墓园外走去。
“我在车上等你。”
茉莉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了辩解,往反方向迈步。
她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几乎看不着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人的墓碑。
意外的,墓碑前很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来打扫。
是戚玖吧,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他已经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记得沈悸的人了。
她站在碑前,看着那张已看不清脸的照片出神。
“沈悸。”她喊出了那个许久未念的,有些生疏的名字,“我来看你了。”
“真可惜,我什么都没带,也不在昨天来,模样还很难看,换做从前,你应该要气得把我关起来。”
“但我自由了……不,准确说,我从未自由,我早已经死在你给我搭建的牢笼里,腐败殆尽了。”
“你赢了。”
赢在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忘却他。
她蹲在石碑前,将紧攥很久的戒指放在了墓前。
那是她从未戴过的婚戒。
“还给你。”
还你所有的爱恨,和年少无知时的那份悸动。
凉风刮起她飘飞的发,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她依稀记得,多年前的今天,沈悸因为何婧坠楼的案子被警察带走。
从那次以后,一切都变了,所有的崩乱,好像就是从那里开始。
她心中那片净土,彻底被沈悸污浊腐蚀成了冥河。
扼住喉脖,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