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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奔跑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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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的快乐没能解脱身体的困境。顾梓聿史无前例地迎来了第二次临界点。他的脚步不可抑制的慢下来,此时,双腿都好像针扎一样,他猜可能是毛细血管爆裂了,喉咙的血腥味已经存在很久了,胃里翻滚着,有热流要涌上来,顾梓聿知道自己不能停——他已经完成了第三趟,只剩下最后一趟了,就差最后一点……

通常事情的发生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顾梓聿脚下一软,来不及抓住身边木栈道的栏杆,膝盖狠狠一磕跪倒在地。之前规律起搏的心脏突然疯狂跳动起来,隆隆的心跳声几乎炸开了顾梓聿的耳膜。他什么也顾不得,条件反射地大张开嘴,但胃是空的,连呕了几次,只有黄绿色的胃液和胆汁,顾梓聿怕有游人接近,用着仅剩的力气想极力控制自己不这么狼狈,却仍止不住呕,满头满脸的汗,涕泪泗流。

顾仲景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矮下去,又听见了那撕心裂肺的呕吐的声音,他一时慌张,紧忙向那方向冲过去,等看到男孩时,心是狠狠一抽:

男孩跪倒着,地上是一滩掺着血丝的黄水,男孩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漂亮的凤眼眼角泛红,脸被眼泪划得乱七八糟,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但看到他过来又连忙低下头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一边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一边断断续续说着“我能行”。

顾仲景简直心痛的不得了——他是亲眼看着这孩子把自己跑成这样的,连骂几句:“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跑个屁!”

这是从来没在顾梓聿面前说过的粗话,所以即使是筋疲力尽,顾梓聿也吃惊地瞪大了眼。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剩下十公里了,他可以完成的...他必须完成!

“别跑了,不许跑了!你再跑试试看!!”顾仲景气愤又无奈地发现自己不能奈何这个犟小子。他看着男孩勉强支撑着用沙子盖了呕吐物,重新开始慢慢跑,简直想要再一脚踹上去,可是又心疼又不舍得。

是他把这孩子一把一把拉扯大的,怎么舍得看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好了,别跑了,你赢了!” 男人泄了气,大声向着男孩的背影喊道,那背影僵了一下,却没立即停下来,而是慢慢继续跑——顾梓聿太了解他了,如果没有得到确实的保证,他是不会相信的,就凭这几个模糊的字眼,他随时可以反悔。

“好!我答应你!你可以再留一年,再继续上高一,满意了吗?!我向你保证了!”顾仲景气的大吼,看到那个男孩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连忙冲上去扶住他,男孩却已经没了力气,软倒在他怀里,全身都微微颤抖着,冷汗一阵阵出,很快就也弄湿了顾仲景。

远在泥泞中的傅尧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予他支撑,有一个人为他心疼。在山里摸爬滚打,现在的他,白衬衫也脏了,就连脸上都被树枝挂到挂了彩,这时才隐约想起,似乎在哪里听过一个名词,“越野跑50公里”。

真的要跑50公里吗?

他看着仍在前头趾高气扬的军车,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他的心里燃起一团火,的确,他傅尧不是一个会服输的人,然而有的时候,意志再坚强也打破不了身体的极限,在疑似跑了四十多公里的时候,傅尧再跟不上那团越开越远的墨绿色影子,他疲倦地闭上双眼,就如一片真正的落叶一般,委顿在泥地里。

迷糊中,他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查看了一番,还隐隐约约听到半句“…这么差劲”。他想站起来反驳,说自己是很有潜力的,然而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上了千斤坠,他放弃抵抗,跌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累晕过去的傅尧如果知道醒来之后会迎接什么,一定不会选择在潜意识里死命强迫着自己快速醒来。不错,他虽然最后丢脸晕倒了,可还是破例成为最年轻的陆战队成员。

然而,作为一个履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从没有获得过任何一项荣誉哪怕是“内务标兵”的光杆小兵,傅尧虽然住进了门上贴有自己名字的宿舍、领了一箱子的作训服常服礼服另种种装备、还领了自己的枪械,还第一次被人领去洗澡吃饭,但这里的每个人都当他是透明的一样——

在基地穿梭的一下午,一路上有无数军衔不一的官兵从他身边走过,却对这个生面孔视而不见毫无兴趣。傅尧有些消沉,而后又有些愤怒:因他居然也就真的成了透明的一样,除了一句轻飘飘的“等着”,连着两天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干什么。

只可惜,傅尧当时没能理会这份好意。如果他预料到今后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水深火热,那么他一定会无比的怀念那两天无聊而悠闲的日子的,只可惜现实生活不是小说,人没有时光机回到过去。

由于现在并非征兵季节,基地训练处只迎来了傅尧一个新兵,却有两位总教官和五位主管不同科目的教官在岗,这样的配置足可以预见未来傅尧的日子会是多么的凄惨。他24小时都被十四只眼睛死死盯着,每天从起床时被褥的叠法到吃饭前必须背诵的条例都是训练的内容,按照指挥官的命令,他在这个训练营的时候,不会比囚犯享受更多的自由。

傅尧在结束一天的训练、累趴在床上却在两个小时后被紧急铃声惊醒的时候,烦躁地想到,也许囚犯还比他过得安稳幸福呢。

还未满十五岁的傅尧几乎每天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只剩一口出的气了。正常情况下,每天训练至少十四小时,项目包括但不限于五千米、一万米、两万米负重限时障碍跑,各种枪支武器的学习和射击训练,徒手格斗和基本搏击的学习,甚至还有跳伞、攀登等科目,武装泅渡对傅尧来说都算是休息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训练量,刚开始很是吃不消,有时想要耍点小聪明偷点懒,但这些都逃不过教官的眼睛,任何违规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动作变形要罚、训练成果不达标也要罚。罚站军姿暴晒或俯卧撑都是家常便饭,傅尧最怕的是上单杠做仰卧起坐,他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动作,而惩罚数最少都是五十起,这样倒吊着血液都涌到头上,而汗水常会滑落到眼睛里,蜇得生疼,可教官就站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擦,否则军靴一脚就踢上来了。

在这样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之后,傅尧还需要学习繁多的理论知识。

之前,傅尧很疑惑怎么会有人在上课时睡着,而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痛苦。在极致的劳累之后,闷热的夏天加上体力的透支使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时还要听着那些复杂的拗口的战术名词战略原理做笔记,人很容易就昏昏欲睡。通常他会用笔尖戳着自己,用这样的疼痛来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可有时困到极致了,他也会忍不住在理论课上打盹。

这当然是更严重的错误。那一次,傅尧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才闭上了三十秒,就被教官揪着领子提起来,一路拖到暴烈的太阳下。教官命令他脱去作训服上衣,只保留体能服上衣,双手抱头,双肩打开,挺直站着。

“为你的错误,六下,士兵。”

傅尧从来没有受过体罚。他听过教官威胁“让你尝尝武装带的味道”,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解下自己腰间的武装带,递到教官伸出的右手上。他迟疑着脱下上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迷彩半袖体能服上衣,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前方,双手抱头,双脚与肩同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烈日晒得傅尧有点发懵,然而很快清脆的破空声响起,一记皮带狠狠咬上他的后背,傅尧忍不住一声痛呼,身体忍不住躲闪,结果得到教官快准狠的第二下,结结实实地落在同一处。他感觉到伤痕很快就肿了起来,疼得他一下流泪。

他从来没有过体味过这样的疼痛,违逆本能地顺从承受是一件很难的事。

“士兵,你忘了报数,第一下不算。”

傅尧大声地、几乎是吼出“一”来——这样的体罚不能呼痛,他只能尽量喊着报数,用于转移这撕裂的疼痛。

第三下,第四下接踵而至。傅尧希望教官赶快一口气打完,但教官停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让他充分品味疼痛的余韵。当傅尧等了一会儿,肌肉慢慢放松时,皮带又忽然而至,直要痛入骨髓。傅尧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拦腰打成两段,在第六下时咬破了嘴唇。

他使上了所有的意志力,才迫使自己忍完第七下并且大声报数,然而声调已经变了。他觉得整个后背都被烈火焚烤一般,除了痛觉身体所有的感知都失灵了,有两处各叠了两道伤痕,肿的飞快。

“现在还想睡觉吗,士兵?” 教官把他脱下的作训服递给他。傅尧一边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试图不碰到被抽肿的背,一边尽量稳住自己声线答道:“报告教官,不想!”

“好,那就回去继续上课。”

没有上药,没有休息,受罚结束后立刻再回去上课,破了皮的伤被愈来愈多的汗水蛰着,傅尧一边记笔记,一边警告自己,记住这个教训,别再让自己受皮肉之苦。

下课之后,傅尧几乎是拖着身体回到营房的。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在傅家,他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学的是如何优雅得体地处理政治、经济和人际关系,而不是在经历过一顿严苛的体罚之后继续在泥地里匍匐前进。

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适应,否则,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就改变自己。他必须让自己习惯这里的规则——犯错就要受罚,弱者就会被淘汰。允许惩罚变成日常,当疼痛成为习惯,他就不会再畏惧它。

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有自己的规则,没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的姓氏而对他手软,他只能靠自己的实力来赢得尊重。

傅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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