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宫后立刻会见了众臣。没去秋阳山的官员有些消息灵通,已经知道陛下急召所为何事;有些从头到尾都在鼓里的,到太和殿外一问同僚才知道已经天翻地覆。
崇安帝把大皇子留在宫里拘着,不许任何人探视。庆贵妃跪在殿外求情,被宫人强硬地请了回去,同样不许再踏出自己的宫室。可见崇安帝这次终于狠下了心,手段是前所未有的绝情。
众臣商谈了整日,无非就是衡州李氏如何处置、大殿下如何责罚、李尚书的陈情信不信得,再有就是立下大功的二殿下是否该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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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风暴的二殿下本人此时却再次悠悠出现在了秋阳山下的别院。
施羡予接到小厮禀告时正在堂间里对着话本下棋。
一回生二回熟,羡予把手里的《雪城迷事录》搁在桌上,叫小厮把人请了进来,又叫青竹备了茶,在正堂恭候了。
须臾,钟晰踩着道上落叶过来,依旧是带着孔安,只是这回没拎什么竹篓或小桶了。
主家请坐奉茶,钟晰端起茶杯浅品一口,约摸是去年的西山白露。茶是不错,但对他这种身份的来说只能算中端,平日里自己都不喝的。
羡予根本没这方面的计较,她这院子平日里是一个客都见不着的,所以也没备什么正经的待客茶水,只好挑着院里有的最好的来了。谁家正经见客跑到城外别院去见人家金钗小姐?也只有钟晰这个阴差阳错在城外认识的了。
两人寒暄一二,羡予便问了:“我听说陛下今日已经回宫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容都?”羡予想通之后,也不一味思索“程公子”的身份和目的了,眼神带着狡黠的灵动,含笑盈盈,并不避讳地直望着他。
“贵人们先走了,大约是容都里有要事。我么,留着下半晌再走也不迟的。”钟晰放下茶,温和地答了。
他到底是肩上有伤骑不得马,也不想去宣政殿重复已经说了两遍的话,反正该安排的他已经安排好了,干脆告了不适下午再回。
羡予闻言哦了一声,追问着:“上回不是说你立了功?陛下没给你个官职?你办的应该是大事吧,否则怎么不顾生死地半夜觐见。”
钟晰觉得这小姑娘真是看得开,短短几天,面对自己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钟晰:“是有官职。”太子怎么不算呢。
钟晰:“大概过段时间就要上任了。”等钦天监算算吉日吧。
羡予听他不说具体职位,悄悄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装,表面仍做开心抚掌状,“那便好呀,容都里机会多的是,做官也好好做,总有出头之日的。”不愧是上辈子打工到猝死的,羡予从不会让对方的话掉地上。
听她说容都,钟晰便顺着问了:“你怎么不回容都?”
“嗨,这些事你回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羡予端茶小抿一口,看不出什么失落的样子。
只要不把程望之当敌人,她聊起来就自在多了。
加上平日里青竹她们一直以奴婢自居,她没什么年龄相仿的朋友,在这地方住着清静也着实把她憋坏了,所以难免要多说两句。
程望之的身份不重要,程望之的目的也不重要。至于他为何又来见自己?随他去吧,反正现在他不杀人。
钟晰对她说的事儿已经十分清楚,但也不戳穿,只是稍微暗示一二:“若是你在容都有什么难处,想回去了,也可以来找我。”
他今日来原本就是要说这个的。钟晰以为这姑娘虽然聪慧,但以她和她镇国侯府的现状,实在难挡李清霖和大皇子的势。于是他想着帮她回到容都,当还了一半恩情。
羡予笑着随口应了:“那好呀,你若是当上大官,我有的是事要求你”。
钟晰觉得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身处困境却不见半分哀怨,这心态实在难得。钟晰干脆不解释了,浅浅勾了下唇角。
他望了望这堂间陈设,见那塌上小几上摆着棋盘,还扣着一本书册,便以为是棋谱了。“你在学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