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公社的人准时到达村里——正好赶上饭点。在大队长一家子黑沉沉的低气压中,他们毫不影响地吃饱饭后才开始办正事。
领头的叫袁仲,他父亲正好是初中老师,出份考核卷子轻而易举。由于只有一份卷子,但考核的人多达十几人。
柳建国一时烦躁。队里读过书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少数几人差不多都参与了这次考核。偶然目光一撇,眼睛一亮——那土墙边看得正欢的不是裴之又是谁?
他冲人招招手:“裴之!进来找你有事。”
啊?咋回事?看热闹都不行?人群默契地让出一条道。
“一会儿你先别去上工,去教室把题抄到黑板上去。”
小学的教室是这几日刚腾出来的,是曾经的资本家的房子。这几年闹得空了出来,虽是青砖瓦房却没人敢觊觎,就怕也被扣上资本家的帽子给讨伐了。
现在用来做教室正好。房子用料扎实,虽许久没人住却没什么破损,只需要打扫打扫,把屋子腾空,订块黑板就完事。
裴之下意识接过递来的卷子,密密麻麻全是字,眼前一黑,这么多人凑热闹,怎么就给他安排活?
“队长,那个我下午有……”裴之企图拒绝。
却被柳建国打断,“你能有啥事?给你记两个工分,快去。”
“好嘞。”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教室走。
“所有人自己找位置坐好。”柳建国招呼考试的人坐好,又开始分发白纸。至于笔那是没有的,考试的人若是不带那就别考了。
“不许交头接耳,自己看黑板做题。下午下工铜锣声响起考试结束。”
裴之站在黑板旁,仗着身高对台下一览无余,心中唏嘘:这准备得还挺齐全,桌子凳子全部配套,虽是淘的陈旧木头,却不影响使用,旁边还配了一整盒白色粉笔。
他正对黑板,拿起卷子一笔一划认真誊抄。
裴之书写的速度并不快,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粉笔微微用力。他的字说不上工整规矩,笔锋刚劲,棱棱有骨,和往日裴之表现出的温和亲近似乎格格不入。
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不一会儿,原本空白的黑板便渐渐布满他的字迹。
把剩下的半截粉笔放回笔盒,裴之冲坐在台下的柳建国示意,安静地往外走。
热闹看了,工分也拿了,裴之打算去山上瞧瞧——那么多天然食材都是他的心头爱。
还未走远,就被人叫住,是柳建国:“裴之,等等,先别走,一会儿你负责改卷子。”
原先负责批改卷子的是他侄儿,虽只读完小学,但知道卷子答案,批改卷子并不是难事。但现在他可不打算再叫他侄儿了,可别又有人给他按个徇私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