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进屋,找出自己的牙粉罐子,打开布包,将牙粉倒进罐里。
这一包很多,鼓囊囊的,他只倒了一半,小罐子就满了。
他抽紧布包口的系带,将布包收进箱子里。
家里只有裴曜天天用牙粉。
每次买回来牙粉,阿爹都会让裴曜分他一些,因此他沾了光,时不时能用上。
比起盐和柳枝条,香铺里的牙粉更细腻更香,里面也有药材。
牙粉洁齿留香的效用没有那么夸张,可爱干净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湾儿村天天用牙粉的人家并不多,乡下到处都是垂柳,折一枝用水泡上,第二天早起就能咬开洁齿,有讲究的,睡前也要用一枝。
柳枝不用花钱,是最方便的。
也有人会用盐来洁齿漱口。
陈知四人用牙粉的时候不多,有时想起来了,问长夏或者裴曜要一些。
更多的时候,他们更习惯用柳枝,遇着牙不舒服时,会用热水化了盐,早晚漱漱口,也就省了泡柳枝的工夫。
长夏也不像裴曜天天用牙粉,柳枝、盐水轮换着用,毕竟每次买回来牙粉,他分到的不多。
东厢房,裴曜同样把牙粉倒进自己的罐子里。
这家做的牙粉不错,香味他喜欢。
三十文算是中等货,还有二十五文的,他之前买过,不大喜欢那个味。
三十文一包在乡下是贵了点,都能买两斗米了,但这家香铺东西实在,价格也公道,一整包能用上两个月左右。
算起来一个月也就十五文。
日子好点的人家,在其他地方省一省,牙粉钱就有了。
长夏从房里出来,见东厢房的门开着,他想了下,还是走过去,站在门口问道:“你被子拆洗吗?屋里这两天也没扫。”
裴曜的屋子不乱,被褥叠得整齐。
和长夏一样,炕尾都有箱子,他房里的长桌大一点,除了茶碗以外,桌上还有几个小箱子小盒子靠墙摞着。
长夏知道,箱子盒子里头装着他的各种小刀小凿子,还有一把可贵的匕首,平时都不让人动。
怕裴曜生气,连扫洒收拾屋子他都会等裴曜回来,说一声再进去。
不止他,陈知轻易也不会乱动裴曜房里东西,省得那个倔驴臭脾气上来,几天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嗯。”裴曜点点头,有长夏,他很少动手收拾。
长夏站在炕边,倾斜身体伸手去够木箱上的被子,薄被要轻一些,他抱着被子往外走。
裴曜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得作罢,转身看了眼最上面的小木箱。
木箱里都是做好的成品,除了两个想拿去卖的肥圆蓝山雀,还有一只彩色鸳鸯。
·
有时裴有瓦有活要干,早起陈知便喊上裴曜拉车,父子二人前去卖菜。
卖了大半月的菜,一天进账几十文到上百文不等,给家里赚了些吃喝嚼用。
除了干活卖菜,陈知心中依旧装着寻亲事的烦恼。
恰逢近邻杨家来了亲戚小住,他和赵琴要好,串门子时听见杨家姑姑说起适龄的男女,不免上了心,没事就过去转转,闲聊着打听。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寻到了一点眉目。
杨家姑姑嫁去的村里有户人家,儿子十九了,和长夏同岁,以前家里穷一点,没说上亲。
自从儿子长大,顶上了家里,这两年日子越过越好了,今年还买了两亩地,有了家底,这不张罗着给儿子说亲。
听杨家姑姑说,那户人家房子虽没翻新,但屋舍干净,照样能住舒服。
陈知琢磨着,有田地有宅院,一家子听着都是勤快人。
他越想越觉得真真是缘分,刚刚好十九岁,不大不小,跟长夏同龄,谁也别嫌弃谁。
对方家境不如他们,正好,给长夏的嫁妆厚实一点,想必通情达理的人必不会多计较长夏原本要给裴曜做童养媳的事。
半下午。
一家子打个盹醒来后,窦金花和裴灶安出去捡柴了,裴有瓦往老庄子给村里一户盖院墙的人家帮忙筑墙,也出了门。
陈知拿了钱去买豆腐,经过老庄子时遇见村里人,驻足闲聊一会儿,听他们说余滩村杀猪的吴家这两天卖猪肉,肉价比平时便宜两文。
余滩村远些,中间隔着一个赵李村。
近来一斤肉要二十文,眼下才十八文,湾儿村好几家人都动了心,商量过去买肉。
陈知想了想,天色还早,不如回家取钱,割一斤打打牙祭。
匆匆折返,只是刚走到自家院门口,他忽然看见裴曜的身影往西边走。
瞧着,像是往长夏房里去。
院门和院子中间还隔着菜地,他只瞧见裴曜的影子,一闪就过去了。
陈知愣了下,一开始还没觉出什么,往前走了几步,莫名觉得有点不对。
他眼皮跳了跳,一边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一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西厢房。
房门被关上,长夏退到炕边,再退不了。
“不行。”他摇头,神色畏惧。
裴曜喉结滑动,眼神直愣愣落在长夏唇上,喉结忽然滑动,是吞咽的动作。
想起长夏要哄一哄才高兴。
他耐着性子哄长夏:“家里没人,总归要成亲的,又不是外人。”
压低的声音带着种蛊惑:“等成了亲,天天亲,到时候也就腻了,不亲了。”
长夏笨一点,可不傻,这话本就不该说,什么腻不腻的,再怎么样,眼下还没成亲。
随着面前人低头,声音越来越轻,有呼吸落在他脸侧,唇也被吻住。
一点湿热在唇间,显然要启开齿关,他几乎被欺负哭。
“裴曜!”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从窗外响起。
长夏吓蒙了,脸色瞬间惨白。
裴曜也有一瞬的慌乱无措,见长夏吓破胆的哆嗦模样,立即揽住对方后背,不至于腿软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