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书杏回身轻抚上柚绮脖子上的划伤,多愁善感的忧虑神色是后者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
“柚绮,他病了,只有你能治,单独面对我们的时候,他眼里永远都是一潭死水,不似活物,救救他,就当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柚绮抓住那只手,压下心中躁动认真道,“你还没告诉我跟他长得一样的那个面具人是怎么回事。”
她被骗怕了,无法再意气用事,一时的冲动只会换来终身的悔恨。
她在这上面吃了太多的苦头。
蒋书杏抽出手,神色晦暗地低下头,碎发挡住上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有时候我很敬佩你的冷静,有时候又震惊于由血肉铸造的人类竟会如此薄情,他爱你,注定一败涂地。”
爱我?因为我是他阿姐?柚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张旭才是他的亲人——”
咚咚。
有人敲门。
“蒋书杏?柚绮跟你在一起吗?”赵祭的声音,他回来了。
蒋书杏看看面前的人,欲言又止,长叹口气,转身开门:“嗯,她在我这儿。”
门一打开,她便借口自己想出去看看绕过来人往外走,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闹别扭的两人。
柚绮挽留无果,当即要追出去,赵祭理亏没话语权,不敢拦她,但蒋书杏仿佛知道他们的打算,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起来了,关院门的声音震天响。
“……”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她又不是来要债的,“啧。”
此行一共五人,失踪一人,出去两人,现在偌大的院落只剩下他们,那些事柚绮能问莒妾,也能问蒋书杏,唯独不愿意问赵祭。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嘴里有几句实话,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下一次的欺骗中全身而退,比起其他人的利用,亲近之人的谎言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不开口,赵祭也不主动搭话,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相继沉默。
柚绮脑子疯狂转动,想起恢复记忆前的那句“心悦”,一开始没在意,想着应该是用来刺激自己的话术,可刚刚又有人告诉她这人“爱你”。
她也不是傻的,有些事再荒诞也是事实。
“……赵祭。”她还是想问问。
被点名的人像才回神,隔了几息后机械地抬眼看来:“……嗯……怎么了?”
“你说你心悦我,是开玩笑的吧?”她还是很笃定。
心悦和喜欢是两码事,后者能是很多种情愫,可单纯如白纸,也可交杂各种欲望,但前者,往往只剩后一个选择。
她和这个“弟弟”之间,怎么想都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因为这句话心不在焉了一整个上午,现在却又被当事人以最轻松的语气提出来,赵祭感觉有股电流在脑子里乱窜,逼得他头昏眼花,直冒冷汗。
“赵祭?”
“……”他闷嗯,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轻轻地用指背抚了抚少女灵动似秋水的眉眼,如同对待世界上对脆弱的易碎品,“……我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
他的人生不过堪堪二十载,曾也分不清爱情与亲情,前十年她是阿姐,而后十年间思念与怨恨交缠,掏空了所有。
再见到她时最强烈的情绪不是激动,不是憎恨,亦不是欣喜,而是害怕。
怕是黄粱一梦,怕是到头一场空。
而真正确认自己的心思是在把她买回来后,那几天他几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后来村子迁徙,斗兽事发,酒楼浴血,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得失中,他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她的,不是对阿姐的依赖,而是对这个人的执念。
就像即使换了一具残缺的躯壳,那颗心脏却还是会因她而悸动,计划了数年在时空悖论中自尽的决心也会为她而动摇。
死了,就遇不到她了。
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