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奉颐虽然承认这是事实,但真正受到专业人士点评时,心里那口鼓起来的气儿还是迅速瘪了下去。
酒喝得多了便觉得闷,奉颐趁机客客气气寻了个由头,跑到包厢外暂避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出门后左右两个方向,她选择了更为清净的右方。
但如果她知道会撞见不该撞见的东西,必定打死也不往这个方向走。
庭院式结构的餐厅,包房外统一使用小桥流水的设计,精致程度在纸醉金迷的北京着实算不上号,是胜在隐蔽性不错,服务够周到,因此常有名流贵客来此地豪掷千金。
奉颐站在长廊尽头,身后便是一处通风的安全通道。
她特意挑的清净位置,没什么人。但她靠在朱红石柱后,亲眼看见那位如今风头正盛的一线女星杨露,身着低胸装,娇娇俏俏地蹭进一个男人怀里,两人眉目含情,勾勾搭搭地卷进了旁边的房间。
没多久,房间便传来阵阵男女交织的喘息笑闹音。
一切发生得迅速而突然。
奉颐僵在风中。
她平时没少和程云筝捕风捉影地研究八卦,但再如何八卦,此刻也能意识到,这事儿问题有点大了。
若程云筝情报没错,杨露就是赵怀钧的人。
但今天她看见的这个男人,不是赵怀钧。
奉颐站在原地,胸口的震撼难以消停,她探出身子,想再次确定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谁知下一秒,一道清朗男声突兀而清晰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瞧什么呢?”
手中那根烟慌乱中被碰落在地。
她惊惶转身,还没看清来人,顷刻间便被对方压下来的胸膛抵在了墙上。
酒气混着橡木香钻进鼻翼。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头顶、额头,她心尖儿微颤,在被锁住的逼仄的空间里,被迫对上他的眼睛。
奉颐在他如深海不明的眼睛里看出一豆晶莹的光亮,那应是不远处湖中央的映灯。
她很少能从一名男性的脸上看见一双既具韵味儿又具侵略的眼睛。
开扇形双眼皮,整体弧度流畅自然如一把展开的扇子,到了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会堆积起淡淡的卧蚕,就这样瞧人时会显得特别专注,容易给人错觉。
男人也正浅浅地笑着,一反上回在茶室里的凌厉,亲昵的口吻,掺杂着淡淡酒气压下来:“这么好看啊?”
活脱脱一副混不吝的浪荡样。
心跳渐渐平定。
脑中飞速旋转,摸清当前形势后,她迅速反应,莞尔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成,比A片差点儿。”
年轻的小姑娘脸上是未经社会大染缸浸润的无辜,笑起来也全是明朗的狡黠。
可说的话却充斥着近乎挑/逗的大胆与赤裸。
赵怀钧是个正常男人,听了这话,眸色攀上点儿深沉,他弯唇笑了笑,意味深长道:“高从南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他要是听见了,没你好果子吃。”
“高从南是谁?”
赵怀钧往门内的方向歪了歪头:“我发小。”
奉颐内心瞬间惊出十万八千里的骇浪。
她这厢思绪乱七八糟,反观赵怀钧这厮,没心没肺得像个无关紧要的看戏路人。
她从没见过被绿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许是微醺失了分寸,动作也大胆浮浪,他指尖轻刮过她的耳廓:“怕了?”
她反问:“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吓她。
赵怀钧笑,手指继续往下,停在她嫩滑的脸颊肌肤,然后翻转手掌,轻弄慢揉过她的下颚,语调半开玩笑半严肃:“真怕了?”
约莫话中带着试探,他的举动虽狎呢却也毫无情/欲。
奉颐不反感他,任其自然,一双狐狸般的眼睛静静望着他,眸中的暗味如一把钩子,紧紧勾住男人的思绪与裤腰,勾得那一瞬间,他竟不想放开她。
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隐约闻到面前的人儿周身有依兰花香似的清甜蛊惑。
赵怀钧扫过她殷红饱满的唇瓣,最后落在她鼻尖那颗格外妖冶的小痣。
他看了小一会儿,忽然开口:“加个联系方式?”
她心头一跳,没拒绝他,但也没答应,只两手轻轻摊开,满是确有其事的无辜:“手机落桌上了。”
她说:“下次。”
赵怀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转而一声低嗤。
像是对她这小伎俩的不屑,又无可奈何地乐在其中。
“成啊,”他撑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歪歪倒倒地靠住旁侧的木栏杆,朝她轻轻柔柔地笑,“下次,我等你。”
局上有人在催他,赵怀钧消失得很快。
奉颐等他彻底不见人影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一支手机,她点开消息,是常师新召唤她早点回去。
风轻吹树丛,树影婆娑斑驳。
奉颐离开这里前,莫名往杨露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处声势依然,甚至愈演愈烈。
她决计没想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杨露。
回去后奉颐便一心沉浸在刻苦研究剧本的世界里。
常师新的意思是,跟着名导拍戏,有名导调/教演技,怎么都比她自己单枪匹马地在各个剧组里打转的好,女演员的青春非常值钱,这几年有机会就必须抓住。
这一点她倒是和常师新不谋而合。
奉颐一研究起剧本便专注其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圈中硝烟弥漫,一则禁止对外泄露,但却已经在内部人员中无声蔓延开来的重磅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是程云筝带来的。
那天奉颐正为某处剧本情节发愁无措时,程云筝神秘兮兮地提了一袋草莓摆开在她面前。
他拿掉她的剧本,讳莫如深地凑过来,低声对她说道——
“你知道吗?杨露被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