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许微妙。
隔了好一会,牧遥才出声道:“那什么,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说罢还象征性挥了挥手。
辰阳点头示意,意思是知道了。
然而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骑车的人就只是点了下头,没动;站着的人也没有转身朝后走去。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先一步的动作。
场景有些许好笑,牧遥朝前走了去,站在离辰阳很近的位置,“怎么了,为什么不动。”说完还挑了挑眉。
辰阳好像没有听到对方说话似的,还是一直盯着他看。
拿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回去吧,明天见。”
辰阳还是没反应。
以为没听见,刚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辰阳开口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凑近了一点。
然而,人家说的就是这句。
牧遥立马抬起头来看看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人,有没有被听到。
他说了句:亲我一口。
牧遥感觉自己的心跳立马加速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还是在大庭广众下。
这家伙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庭广众下,影响不好,欠着,下次再亲。”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像是做贼一样。
这下轮到辰阳挑眉毛了。
“你见过谁家男朋友连亲都要欠着的,”语气中略带着些许不满。
“好了情况所迫,下次双倍亲回来,”牧遥用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道,有种哄小孩的错觉。
从小区门口往进走的时候,心还是跳的很厉害。
尤其是最后那个词出现的时候,狂跳不止。
真怕再待下去会露馅。
时间还是不早了,十一点钟一过,小区就已经见不到多少人了。
腿还是有点瘸的,倒不是其它,就是伤口,踩下去的那瞬间,还是带着疼痛,所以走起路来就看着一瘸一拐的。
万幸是没有太严重。
李向宛得明天下午才回来,走到单元门门口,没进去,继续朝前走,然后拐到楼背面去了。
听到脚步声,猫棚里的那颗橘色的小圆脑袋已经探出来了。
这边光线不好,隐隐约约的光,堪堪能看见它们。
用胳膊撑了一下,坐在台阶上,从后背把背包拿下来,拉拉链的时候,另一颗脑袋也跟着过来蹭他了。
这只三花越来越漂亮了,一看就是“大美人”级别的。
“今天只有火腿肠哦,先凑合吃吃,下次来给你们带罐罐。”
橘猫直接叼走,放地上吃去了,三花就着他的手,也大口大口吞咽着。
牧遥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三花的脑袋,很乖,像个小孩一样。
“好不好吃?”他问道。
橘猫还是专注干饭,三花边吃边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好吃是吧,那当然啦,这可是辰阳哥哥买给我的,你们俩今天也算是跟着沾我的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笑意,还带着些许的骄傲。
三花又喵喵几声回应了他。
“对了你知道辰阳是谁吗?”他又跟它俩说道,“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谈恋爱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客厅的灯都是开着的。
他还以为是自己走的时候太急,没有关,还在思考着昨天出门前都干了什么,确定有没有关。
低着头换鞋的时候,看到地上的皮鞋,瞬间就明白了。
牧邵民回来了。
刚想完,楼梯上脚步声就响起来了。
把钥匙放在鞋柜上,摘下书包扔在沙发上,走进了卫生间。
挤上洗手液,一遍一遍地搓着。
每次看完猫回来都会先洗手,这次也不例外。
擦手的动作还没有结束,就听到牧邵民开口问话了。
“这么晚去哪里了。”
他坐在沙发上,牧遥站在离沙发不远处的的卫生间的门口。
是肯定句,又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容他人置喙的语气。
今晚心情不错,他也不想跟他扯太多,刚要开口,就又听到他说话了。
“别狡辩,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去学校。”
“跟同学出去吃饭了。”牧遥回道。
“什么饭能让你吃一整天。”
听到这句话,听到这种语气,一股火一瞬间蹭蹭往上涨。
本来今天晚上心情不错,不想跟他计较太多,也不想说太多。
这几句质问出来,直接把这些难得的好心情,击个粉碎。
他没有事先质问大雨天放儿子鸽子,把他一个人扔在教室不管不问这件事,他自己倒是在这质问上了,还是以这种姿态。
牧遥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回怼了他一句:“少管我。”
然后拎起书包,打算上楼。
“我是你爸,养了你十几年了现在反过来跟我说让我少管你,翅膀硬了是吧。”牧邵民瞪大了眼睛,侧过身来盯着他说道。
“难得,你还记得你有我这么个儿子,”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你也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反正你又不缺。”
说完加紧脚步朝楼上走去,关门反锁。
每一次的背影,每一次的关门锁门,都好像在将这段感情,一点点隔绝,一点点消耗,一点点消灭。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又避而不谈的这个话题,终究是被说出来了。
好像是虚伪地维系着的这段似断不断的缘分,终究如幻影般,飞灰烟灭。
猝不及防的、令人窒息的场景。
他早应该想到的,今天的一整天都过得很幸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的“灾难。”
他总是不那么幸运,体验过云端,总会让他有坠入渊底的刹那。
人活在世上,总会悲喜交加。如果悲凉是人生的调解剂,才会显得幸福难能可贵的话,那么它的背后,总会盛开着苦难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