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刚要开口,对面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脚受伤不能吃辣的,影响愈合,早上医生刚交代过。”
牧遥一时间语塞,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牛肉面。
没有了辣椒油的灵魂,还能叫牛肉面吗,这比牛肉面里面没有牛肉还恐怖。
他又愣了几秒钟,拿起桌上的辣椒瓶,舀起了满满一大勺,突然又想到什么,犹豫了下,抖了抖勺子,然后把那勺辣椒放进了碗里。
事实上也没有抖下来多少。
对面的人对他的这一系列动作置若罔闻,认真干自己碗里的饭。
一直到吃饭结束坐上车,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体育场里各个项目的比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男子2000米正在跑道上举行,参赛的运动员们都憋着最后一口气,铆足了劲儿的向前冲,谁也不甘愿落后。
旁边的沙坑女子跳远也异常激烈,一个比一个跳的远。
李端已经不知道第多少趟从操场转回来了,跑过来气喘吁吁,“他俩怎么还不回来,男子2000米比完就到男子4*100接力赛了。”
钟灵灵也在一旁徘徊着,要不再发个消息问下吧,实在不行就让周子凯上。
她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子凯。
周子凯点了点头,刚要回答,余光就瞥到了往过来走的两个人。
看到周子凯投过来的目光,牧遥挣脱了辰阳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自己走来。
辰阳就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
“刚说你俩呢,就到了,”周子凯出声道。
一瞬间其它几个人都转了过来,尤其是李端,看到他们俩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说着走过去扶了下牧遥,让他坐下来。
“还好吧,不严重吧,”钟灵灵也蹲下来,看了看牧遥的脚。
牧遥把蹭起来的裤腿往下拉了拉,“不碍事,就蹭了一下,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好。”
辰阳听到他说这话,抬起眼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几秒钟又偏过去了头。
伤口其实挺严重的,那么长一道口子,旁边的皮被蹭掉了一大块儿,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虽然有心理准备,袜子完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也是触目惊心。
刚被砸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感觉,反倒是到医院护士消毒的时候,差点没给他疼晕过去,主要是旁边还有人,叫都不敢叫出来,只有鬓角的细密汗珠出卖了主人,诉说着这一刻难以忍受的疼痛。
站了没多一会,喇叭上响起叫男子4*100比赛的参赛选手到检录处检录的声音。
“走吧,”李端叫了声辰阳,“咱两也下去吧,他们俩已经在检录处等着了。”
两个人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咱们要去看看吗,”唐欣问道。
钟灵灵看了看牧遥,又看了看周子凯端着的胳膊,出声道:“算了吧,俩伤员呢,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加油吧。”
“也是哦。”
周子凯听完这句话浅浅的笑了下,不过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
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辰阳载着牧遥回去的。
他早上过来的是没有骑车,邹力送过来的,而且牧遥这情况也没法自己骑回去,综合考量之后,还是由他给牧遥载回去。
快到楼下的时候,辰阳问他有没有跟李燃请假,反正运动会,来不来其实都无所谓。
“没请,”坐在后座的人淡淡说道。
“明天坐那很热,你这腿脚也不利索,很麻烦,你确定吗?”
“请假很麻烦,肯定又问东问西怎么了,还不如坐那。”
其实他也没有想明白请个假有什么麻烦的,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干,但就是不想待家里,况且如果待家里他妈妈又该担心,还不如坐那,那个家待着也让人窒息。
辰阳没有再说话,一直送到楼底下,他把车停好,钥匙交到对方手上,看着牧遥慢悠悠一瘸一拐走进去,背影显得有些可怜。
就在要进门的那瞬间,辰阳叫住了他。
“你明天怎么过来?”
听到这句话,牧遥扶在门上的手一顿,紧接着声音缓缓传来,“还不清楚,明天再看吧,”说着抬起脚往进走。
“我明天过来接你,早上八点钟,”说完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的人反应了好一会,才重新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按下电梯。
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她妈妈刚好端着一盘红烧排骨出来。
“回来了,快去洗手,热坏了吧,冰箱里有绿豆粥,自己拿出来先喝点。”说完又转身进了厨房。
把钥匙扔在鞋柜上,俯下身小心翼翼脱下那只受伤教的鞋子,伤口越来越疼了,一抽一抽的疼。
“上去叫你爸下来吃饭吧,人在书房,”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牧遥拖着一只脚慢慢蹦了过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这么成这样了,严不严重啊?”说着一只手扶着牧遥的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
“没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歇两天就好了。”牧遥对她说道。
“都包着纱布怎么能不严重,”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脚。
牧遥拉了下她妈妈的胳膊,“好了妈没事,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刚说完这句话,楼梯走下来一个男人,看着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皱着眉头看向牧遥。
牧遥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拿起桌子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端起碗吃起了饭。
吃饭的整个过程中静悄悄的,只有轻轻咀嚼食物的声音。
牧遥刚夹起一块排骨,坐在右手边的男人的声音响起:“上学就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干没有意义的事儿,要清楚你自己在干嘛。”
声音义正言辞,不容置喙的语气。
牧遥到这声只想笑。
没有理会他,继续夹起一筷子蔬菜,放在碗里,都扒拉到了嘴里。
男人看到他没反应,刚又要出声,被他妈妈出声打断:“孩子在吃饭,就不能等到吃完了再说,多紧急的事儿,”说完给牧遥碗里又夹了一块排骨。
男人冷哼了一声,再没说一句话。
已经有点饱了,但是今晚好像也没有吃太多,牧遥心里这样想着。
他端起碗把碗底最后的一点饭都扒拉到嘴里,放下碗,说了句妈我吃饱了先上去了,然后一瘸一拐的拄着扶梯上了楼。
牧遥妈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餐桌上的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牧遥躺在床上,楞楞的盯着天花板,灯没有打开,缕缕月光从窗户里爬进来,打在墙上,异常显眼。
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更多的是心理的疲倦,脚还是很疼,比白天的任何时候都疼,疼的他眼泪花儿都冒出来了。
手机在枕头边嗡嗡响,不知是谁发来的消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看看。
太累了,闭着眼睛很久都睡不着。
要是一闭眼就不用醒来,那也挺好的,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