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书还没反应过来,江烬梧就已经跳下了马车要去追什么人一样!他当即大惊,根本来不及想,只能飞快地跟上去。这大街上这么多人,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进一两个刺客?就算没有刺客,要是被冲撞了怎么办?
好在他很快追上了江烬梧。
只是他找到江烬梧时,他正一个人站在一条没什么人的暗巷的巷子口,有些迷茫地四处望。
“殿下,怎么了?您看见什么了?”
江烬梧也有些疑惑,站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没,应该是孤看错了。”他深吸一口气,“许是刚祭拜完外祖的缘故,一时精神恍惚了。”
“走吧,回宫吧。”
*
回宫后江烬梧又得处理政事,默书劝他休息一会,今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在准备出宫了,昨晚又批折子到深夜,连两个时辰都没睡足!
但他劝也没用。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无比想念起那位跑锦州去了的谢大人。
要是他在,殿下肯定能被说动!
正念叨着,谢昭野的折子就到了!
这回不是信件,而是正经禀告公事的奏折,走的是急奏的通道,一路上畅通无阻。
默书揉揉额头,他是念叨谢大人,没念叨让谢大人来找事啊!不知道这封急奏又是讲的什么要紧政务,这下殿下更不可能抽出时间休息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呈进去。
江烬梧和默书想到一块去了。
他当即蹙起眉,心里闪过万千思绪,是燕池渠的修建出岔子了?还是锦州出什么问题了?
[臣谢昭野谨奏:
伏惟殿下春祺绥和,玉体安泰。
近日风刀犹峭,露台石冷,椒墀苔滑,臣思及清明将至,殿下往来郊野恐染春寒……]
这哪是什么急奏?
怕是谢昭野猜到他这些日子送回来的信江烬梧是一封也不看,这才想到了这么个法子来曲线救国。
也亏他想得出来!
默书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仿若雨后初晴,先前脸上的郁色这么一会就散得七七八八了,嘴角还不自觉扬起,顿时心领神会——
谢大人,干得好哇!
江烬梧的心情好了,连带着默书的心情也好了,弯弯身子笑吟吟打趣,“谢大人是说什么了?殿下这么开心?”
江烬梧折起信,又板起脸,“孤有开心吗?”
默书“哎呦”道,“那恐怕是奴才眼花了,才没有看见殿下笑呢!”
江烬梧轻瞪他一眼。
默书笑意加深,又听见自家殿下好奇地问:“锦州的青团比上京的好吃?是真的吗?”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江烬梧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自言自语,当然,更像是在问写折子的人。
默书道,“等谢大人回京,殿下好好问问不就知道了?”
江烬梧却哼声,转身坐回去,“问他?他肯定要借势笑话孤见识短。”
他又打开看了一遍。
除却前头的问安,后头就在絮叨他在锦州遇到的趣事,先拉踩一下上京的青团,还提到,他见工程附近有个村子在垦地准备春种了,就把工部的人全带去帮忙了,工部有个新进的小官,下地的时候腿上趴了只蚂蟥,愣是没发现,最后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吓得摔进了泥沟里,变成泥人了不说,还呛进去二两泥水!
江烬梧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想,工部的官员许多都糙惯了,这小官被一只蚂蟥吓成这样,估计以前是被家里娇生惯养着的,别说下地了,怕是连衣服都没自己穿过。
他看得出来,谢昭野算着时间让这封折子今日送到,是记得今日是给白氏迁坟的日子,想逗他开怀。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间开始,也会做这种体贴人的事儿了。
不过很有用。
连带着谢昭野在折子的最后留的那两句夹带私货的放肆之语他都能当看不见了。
江烬梧的手指在那句[臣定早日返程]处停了停,然后收起折子,随手折了一朵桌角的红梅夹了进去,和谢昭野送回来的那些信件一并锁了起来。
无人会知道,这封奏折末尾染着梅香的半段——
[忽忆殿下当日白衣沾露,不觉攀折东墙半萎春枝,自知逾矩,然……]
虽是折子的形式,但因为是急奏,所以会直接送到东宫,并不会同寻常的折子般先从中枢走一道。
他那聪明劲儿该不会一天到晚都在琢磨这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