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梧突然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李诩一边心说,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看重这个女奸细,一边压住心头涌上的兴奋迎上去:“拜见太子殿下!”
江烬梧的视线冷冷掠了他一眼,看向林容:“林公公不在永和殿侍奉陛下,怎地来刑部了?”
林容低下头,倒十分恭敬,“回殿下的话,陛下得知刑部抓了一个南溧女子,手里还拿着南溧王室的信物,担心会是南溧派来的奸细,所以命奴才来传口谕,让刑部务必要严审此人!”
“呵。”江烬梧轻嗤。
其他人都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猜测太子这一声笑是在讥讽谁?
江烬梧显然不怕别人联想,意味不明说了句,“陛下还真是忧国忧民。”
“人,孤要带走。”
这话一出,李诩立刻激动得就差跳起来了,大义凛然道:“太子殿下!事关南溧细作,且陛下刚刚下旨让刑部严审,于情于理,臣也万万不能答应殿下!”
“这么说,李大人是执意要为难孤了?”
李诩虚虚一笑,“臣当然不敢,只是臣也好奇,殿下缘何会跟南溧的细作扯上关系。”
江烬梧嘴角泛起一丝弧度,“李大人一口一个细作,且不说南溧已经归顺大魏,何须派什么细作,孤同样想知道,东宫的侍妾什么时候在李大人嘴里就变成南溧的细作了?”
李诩脸上得意的笑容霎时僵住,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侍、侍妾?”
江烬梧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左前方,一直置身事外不曾插嘴参与的某人,自然也没有错过他那一瞬的错愕。
他负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面上却淡淡道,“这丫头乃是南溧公主身边的侍女,早就被赠给了孤,如今是我东宫的人。深宫乏味,她性子活泼,孤才让人带她出宫去散心,谁知不晓得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连孤的爱妾都敢绑走。”他嘴角一挑,冷笑,“这两日孤为了这丫头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一查,竟然被你们刑部给抓了?孤还没找李大人要个说法,李大人倒先为难起孤来了?”
李诩还想挣扎,“殿下一面之词,我——”
“放肆!”默书跳出来大声呵斥:“难道太子殿下还会说假话不成?李诩,你中伤当朝太子,该当何罪?!”
默书气势太足,本来李诩心里就发虚,直接被吓了一跳,生怕真背上这罪名,连忙跪下:“太子殿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啊!”
“实在是,实在是……”李诩灵光一闪,连忙将话头对准林容,“林公公传了陛下的口谕,臣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啊!”
江烬梧淡淡:“既然一切都是误会,陛下通情达理,当然会谅解。况且,孤的爱妾已经有孕在身,若是皇嗣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担待得起吗?”
皇嗣?什么皇嗣?!他差点伤到皇嗣?!!
李诩还没来得及看案卷,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已经信了江烬梧的说法,毕竟谁也不敢拿皇家血脉开玩笑,哪怕这个人是太子。他身子一软,差点晕过去。
“殿下!误会!都是误会!臣真的不知道啊!”
江烬梧居高临下看了他眼,“让开!”
众目睽睽之下,江烬梧直接去狱中将人抱出来的。
涂鄢的伤没好好处理,现下已经开始发热,江烬梧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想起默书说她怀孕的事,也不敢耽搁,将人抱起后就快步往外走,然后让默书派人去太医署请太医。
走出刑部时,与谢昭野不期而遇。对上他寂静的眸子,江烬梧飞快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抱着涂鄢绕过他,往东宫去。
众人只隐约看见他怀里的女子用大氅裹着,看不清脸,当然也没人敢明晃晃地盯着太子的女人看。
涂鄢迷迷糊糊睁了一会眼睛,不太确定地喊了声:“烬哥哥?”
江烬梧安抚了她一句:“别怕,孤带你回东宫。”
涂鄢蠕动嘴唇,用近乎虚无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没一会,又忽然想起什么,有点紧张地攥紧他的衣服,“今、今日是……”
江烬梧听到她前面半句话时眉心蹙了一下,见她脸色愈差,赶紧低声安抚她:“好了,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一会就到了。”
……
谢昭野很少觉得有人说话能这么刺耳。
呵,还烬哥哥?这疯丫头还是这么没规矩。
谢昭野顿了顿步子,原本已经跟了两步,这下却停在原地了,眸色深了深,然后转了方向,径直回了工部。经过还跪在地上的李诩时,眼神凉飕飕地扫了他眼。
*
江烬梧把涂鄢放在偏殿的榻上,回到东宫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殿下!”默书大骇。
江烬梧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摸从眼角缓缓流下的“水渍”。
红色的。
他头疼得厉害,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只能看见朦朦胧的一片深色,只得伸出手,“默书。”
默书颤着手搀住他,极力压抑此刻的恐慌,“殿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太医!太医应该快到了!奴才让太医来看看!”
“不!”江烬梧抓紧他的手腕,“先扶孤进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