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滞了,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本能地颤抖,她紧握双手,圆润的指甲深入娇嫩的掌心,她靠着那一点痛感,逼自己垂下头,清透的桃花眸里是熟悉的空洞。
三公主:“出来送人,二皇兄呢?刚从养心殿出来吗?”
二皇子颔首,正想告辞,却听一旁的齐司理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怎的好似从未见过?”
付雪芙垂着头,感觉到对面投来的两道视线,她屈膝一礼,努力沉静道:“臣女是付侍郎家的。”
二皇子好奇:“哦~,前几日姑姑宴会上说的才貌双全的姑娘是你吗?”
语气略显轻佻。
付雪芙皱眉:“正是。”
二皇子下令道:“抬起头来。”
还没等付雪芙做出反应,三公主向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只听她道:“二皇兄,付妹妹头回进宫,你莫要将人吓着了,我还有事要她帮忙呢。”
三公主身份尊贵,又得圣上宠爱,太子虽名义上是皇后嫡子,但皇后自始自终态度都是中立的,说来与二皇子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二皇子也乐意宠着这个妹妹。
二皇子没再纠缠:“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便带着一行人走了。
走过前方拐角时,齐司理回头,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眼中意味不明。
身旁的二皇子察觉,提醒道:“户部侍郎付家的,身份太低了,配不上你,若你喜欢,做个妾倒是合适。”
齐司理笑着否认:“二皇子说笑了。”
昭阳殿外,三公主柔声道:“吓着了吧?”
付雪芙抬首,摇头:“没有。”
三公主许是看出她有些不对劲,吩咐朱玉道:“你与她一起出宫,尽量走小路,务必将她安全送回府。”
暗处,瞧见付雪芙一切反应的陆沉肃着脸,陷入沉思。
付雪芙跟在朱玉身后,走的是御花园里的小路,正值百花争妍的三月,她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身旁茂密的灌木花藤后,陆沉将她的异样尽收眼底,他心底一颤,眼中有看不懂的暗流。
既是头一回入宫,就算害怕,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陆沉看着付雪芙出了宫门后,他抬手招来莫北。
莫北也有些丧气,在他看来,付雪芙就是面对爱慕之人的反应。
爷好不容易有个入眼的姑娘啊!
陆沉下令:“去查一下她和老二。”,顿了一会儿,又加了句:“还有齐司理。”
清澜院内,福宝搀扶着付雪芙在榻上坐下,两人刚从主院回来。
福宝蹲在地上,担忧道:“小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打小姐一回府,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
小姐面上与从前无异,只是眼神呆愣,不笑也不说话,跟丢了魂一般,时不时出神,也听不见旁人说话。
见夫人时倒没有这样。
福宝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小姐好像很难过,随时会消失一般。
想到这,福宝不由红了眼眶,她心里着急,若是淮枝在就好了,她不像自己粗枝大叶,淮枝心思细腻定能知晓小姐这是怎么了。
付雪芙转动双眸,看着福宝,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焦点,她扯出一抹笑着:“福宝啊,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人,他对你很重要很重要,自他出生起,他便和你在一起,你看着他从拳头大小,好不容易长成一个能咿呀学语的婴孩。”
说到这,付雪芙面上仍然带笑,双眸却流出了两行清泪,她哽咽道:“可是忽然有一天他死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没有人知道他来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你该怎么办呀?”
福宝听得不是很明白,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付雪芙看起来太糟糕了。
福宝伸手抓住她的手,抓的很紧,只管一股脑道:“那他是怎么死的呢?若是被人害死的,我就定让那人血债血偿,然后将他的存在告诉那人,若不是,那我就多多做好事,以他的名义行善积德为他祈福。”
一语惊醒梦中人。
许久,付雪芙失神的双眸才渐渐聚焦:“我竟没有你看的分明。”
她也不是真的看不明白,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她重生回来,所有人都还好好的,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却唯独他永远不会再出现·····
沉默许久,付雪芙道:“你去库房帮我拿一匹白色的棉纱布。”
福宝迟疑,看见付雪芙似乎不再是那种状态,这才放心下来出去。
付府库房里有很多布料,棉纱布不贵也很常见,福宝来要,管家也没请示宋氏,直接开库房拿给她了。
不到两刻钟,福宝便回来了。
付雪芙接过,木着脸熟练的剪裁、缝制,没有一丝犹疑,每块布料间的尺寸都极为合适。
天渐暗,福宝将烛火点上,又多拿了几盏灯摆在付雪芙周围,将那一方圆桌映得极亮。
福宝瞧出来了,那是婴孩的衣裳。
婴孩的衣裳,没有多大,但若想针脚细密,也颇费心神,待付雪芙缝完最后一个袖子时已至深夜。
福宝已经被她遣去歇息了,昏暗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只有桌上的烛火在摇曳,似在招呼,似在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