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是看着路淮喝完了汤才上车,六匹黑马拉着宽敞柔软的座驾,很符合他公爵的贵族身份。
看路径,他们应该会径直穿过城堡周围的那圈玫瑰花丛,然后沿着小路,驶向远方大片大片的荒原。
易南刚坐上红色沙发,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他望向对面——足有两人宽的沙发上摆着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娇艳的红玫瑰。
箱子里装满了水,很重,但是这并不影响路淮在看到这碍眼东西后,把它单手一提,直接摔下了车。
巨响把前面的马都吓了一跳,长长嘶叫一声,坐在上面的青蛙人惊魂不定地握紧缰绳。
路少爷毫无怜花惜玉之心,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独占一边的座位,扔完花,他坦然地坐到了易南的对面。
易南肉疼地看着那些散落满地的玫瑰,这在现实世界里起码也要大几百,随后他开口解释:“可能是乔治勋爵准备的,婚礼现场也是他布置的,看起来风格很像。”
路淮抱起胳膊,毫无兴致地评价问:“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这是一种礼节,”易南斟酌着前半句的用词,“毕竟是宴请新婚夫......”
说到一半他就赶紧打住了,车厢里出现了诡异的停顿,直到易南感觉沙发一晃,外面四个轮子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微风吹起窗上的纱布,马车开始往前走了。
路淮伸手去摘无名指上的戒指,刚刚提起水箱的强悍手劲也无法晃动戒指哪怕丝毫。
易南手上的戒指和他一样,几乎化成了自己的骨肉,他早就放弃取下来了。
路淮望向窗外,玫瑰花丛正在远去,几百米开外的荆棘守卫看起来凶险又无脑,他们正在漫步巡逻,似乎没注意他们的囚徒已经逃离了城堡,他静静地说:“主线完成度17%,角色演绎度15%,按照现在的进度,看到通关条件至少还需要三天,两个晚上,如果壁画的猜测是对的,昨晚的追杀至少还要遇到两次。”
“你说......”体力到用时方恨少,易南为难地思考着。
路淮等着他的下篇。
易南:“我现在开始练长跑还来得及吗?比如白天专门绕城堡跑个七八圈那种。”
“......”路淮坐在他对面,黑的仿佛吸尽了一切光泽的眼眸盯着他,“你要是想死得更快一点,可以这么做。”
傻子才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数落意味。
“也是,本来就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节省体力比较好。”易南说完就做,背往后靠,一副打算好好修养的神情,只留一双眼睛懒懒散散地睁着,余光刚好能把大少爷整个人都框进来,“我看了一下兑换区,现在还没有什么可以兑换的东西,sin city里至少还有些车、枪什么的,我觉得是因为生存游戏所以限制了。”
路淮未置一词,马车颠簸出了特殊的调子,一起一伏像是暗含催眠韵律一样,他坐得挺直的背微微往后仰,看神情似乎是有些倦了,陷进沙发里。
过了一会,他问:“支线完成会有什么奖励?”
“没什么额外的,最后通关也不需要。”易南以实相告。
路淮这回是切切实实地疑惑了,他掀起眼皮,目光锐利:“那我们为什么要去那只豹子家?”
对他来说,任何没有必要的事情都是浪费时间,易南无法理解他这种效率至上的思维,也快要没有力气去纠正他的称呼了,只是无辜地回视:“因为我答应了布兰奇夫人,算是接下了任务吧。”
路淮:“......”
他转去掀窗布,看到外面的景色变得湿润而昏暗,马车正在一片绸布般浓密的树林中穿梭,风声萧索,小雨淅沥。
他直接把手伸了出去,低眼看着落在手心的雨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易南本来被晃得昏昏欲睡,但倏然听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来,动静不大,但落在他听力远超常人的耳朵里,宛若惊雷。
他一下子惊醒了,也顾不了那么多,飞速俯身过去抓住了路淮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窗外拉了回来,同时喊了一声:“小心!”
下一秒,七八道长着尖刺的荆棘在窗外凭空出现,缠绕在一起呈绞杀姿态,仿佛有自我意识,一绞之下发现没碰到人还很失落。
易南讶异地看着它们缓缓缩走:“不是出城堡了吗?这东西怎么阴魂不散的?”
路淮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腕上,那里还被人紧紧抓着,刚碰上的时候一片冰凉,这么一会儿已经有点热了。
“......放手。”
易南后知后觉地松开人,重新坐回沙发上,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唐突了一点,尤其是对于一个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的男人来说,他说:“哦抱歉,刚刚情况比较紧急。”
不对啊,他突然眼皮一跳。
昨晚因为戒指黏在一起为了方便跑路主动牵住他手的是谁?路大少爷是觉得自己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或者是说声抱歉吗,原来资本主义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吗,他木着一张清纯的脸陷入沉思。
车厢又安静下来,直到路淮不甚在意地打破:“游戏不想我们出去,刚刚那些估计是阻拦手段。”
易南点头:“跟昨晚城堡的情况差不多。”
话语如同落入湖泊的涟漪,渐渐消散,没过一会,路淮闭上了眼睛,终于是开始补觉。
而易南却睡不着了,秒睡的能力好像失效了,他开始用打破沙锅看透底的眼神研究起坐在对面的路淮,十分怀疑自己睡不着是因为此人的存在感太强,尤其当这人闭上眼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