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紧紧闭着眼睛。
不敢睁开,更不敢看燕昭的反应。
身上,好疼。
胸肩,腰胯,撞上桌面疼得像要碎了。按着他的手很用力,紫檀木桌冷硬,抵着他脸颊也好疼。
心跳太快了,胸腔也涨得发痛。
真不是他有意隐瞒的。
这样的话,让他怎么说……
像求.欢,实在是太难为情。
而且……会惹她烦的吧。
一颗心揪着,他感觉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下一秒,按着他的人轻笑出声。
“就这个?”
耳边的嗡鸣里落进两个字,模糊的,想吗。
他一下怔住了。
可紧接着,压着他的手松开了,燕昭站起身走到一旁,从架子上抽了块软帕擦手。
他这才后知后觉听清那句话。
她说,你不是不想吗。
虞白愣在原处,还保持着趴伏在桌上的姿势,大脑有些混乱。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是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不想。
还没等他想清楚,肩上忽地一沉,他整个人被翻了过来。
燕昭低头看他,语气比起刚才和缓了些:“记着,以后有什么说就是,不许再隐瞒。好了,自己擦擦。”
软帕轻飘飘地丢在他身上,虞白这才意识到冰凉的濡湿。
但不想擦。
他想解释。
丢下巾帕的手刚离开,就被他一把牵住。
“殿下……”
一起响起的,还有书房外的叩门声。
是书云,声音带着焦急,“殿下,急报。淮南出事了。”
燕昭几乎是把人提到椅子上按好。
“进。”
书云刚要开口,注意到房间里另一个人,顿了一下。
看清他身上的狼藉,又顿了一下。
“不用管他。”燕昭取过几张麻纸去吸桌上凌乱的墨,“说吧,怎么回事?”
书云迅速垂下视线,面不改色奏报:“殿下,这是上次要臣复核的奏折。”
“淮南异常天气,实际情况比报上来的严重得多。起初当地官员以为可以应付,没有上报朝廷,后来灾情渐重,他们怕担责更不敢上奏,拖到现在彻底失控。”
她递去一份请安折子并几封密函,声音微沉,“殿下,南方已是冰雪成灾了。”
燕昭接过密函垂眸细读,又拿起书案上的名册翻看几页,许久,呵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轻声。
书云有些不明所以,“殿下……打算派谁过去赈灾?”
“派谁去都不合适。”
燕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纸上的几个名字。她有心除掉一些与张、徐勾连的官员,正愁不知从谁下手,眼下正是个突破口。
借南巡赈灾的机会,从地方上开始料理,既有充足的名头,又不致朝廷震动。
“我亲自去一趟。叫人收拾行装,明日就启程。”
“是。那政务上……”
“二十日,至多一个月就能回来。叫朝中自己人都打起精神,期间万事求稳,任何问题两地往来传报。”
书云点头记下。
“去安排收拾吧。之后再过来一趟商量路线……对了,”
她又瞥了眼旁边低头坐着的人,“把他的东西也备上。”
虞白正魂不守舍坐着,觉察有视线落在他身上,愣愣抬头。
灯下,燕昭揉着一团沾了墨的纸,挑眉看着他,意味深长。
“淮南啊,玉公子。那不是你家乡么?”
“你跟着去。”
-
南下已经四日。
刚出京时,虽也是冰天雪地,但官道上清得干干净净。可越往南,道路越难行,接近淮南,几乎处处结冰,马蹄踏上去不停打滑。
马车里,虞白紧紧裹着大氅,冷得发抖。
车厢里几乎和车外一样冰冷,为防炭火倾倒走水,只摆了个小小炭盆,效用微乎其微。
他实在忍不住,抬头朝车厢另一头看了眼。
燕昭在忙。
还是算了吧。
这几日她实在辛苦,路上没法休息,途径郡县过夜时,也要和当地官员商谈至深夜。
他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马车缓慢前行,他紧紧裹着裘氅,不自觉又想起几日前的事。
那个误会。
一想到这件事,虞白就忍不住脸颊发烫。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愿意?他被送来她身边,不就是……
不就是要被她……
那样的吗。
他忽地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燕昭一直对他兴致缺缺,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误会?
那,如果……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马车缓缓停下了。
车外有侍卫禀报,说前头山路结冰严重,要停车清障。书云下了车,去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