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夫子安。”绿翘行礼道。
“鄙人姓盛,姑娘叫我盛夫子即可。”盛夫子指向下方的两张书桌,“姑娘请入坐,听闻姑娘已识了些字,那便从声律启蒙学起吧。”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
这堂课盛夫子教了半个时辰,讲解这些词句的意思,末了,还让绿翘背下来,下次来他会考的。
绿翘认真记下了盛夫子讲的内容,不舍得在新书上勾划,她便全部写在了纸上。
“盛夫子慢走。”
绿翘收拾好书和笔,低头却忽然想到了公子。公子博学多识,教人读书的时候,说的话却远比盛夫子通俗易懂。
如果公子家世清白,想来也能像盛夫子一样,传道授业,桃李满天下,被人尊称为夫子,而不是受人磋磨,遭人冷眼。
绿翘心里估摸着,距离芙蕖来找她已经过了两天,她设法跑出去看公子,就算被发现也不会牵扯到芙蕖。
她抱着书,满怀心思走出了慎远堂。
欢喜背着书箧,急急赶上她,“姑娘,这书让奴婢拿吧,仔细累着姑娘。”
“我和你并无不同,都是丫鬟罢了,再说只是几本书,哪里能累着我。”她有些不忍,这些日子她病着,欢喜竭尽全力照顾她,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除了嬷嬷,欢喜是第二个这般细致照顾她的人。
公子常说,论迹不论心。
不管欢喜是奉了谁的命令,到底是帮了她的,她总不能连累欢喜。
思来想去,她犹豫问道,“欢喜,你认识膳房的人吗?”
“姑娘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奴婢的确认识一个膳房的厨子,他是奴婢的同乡,若姑娘有什么吩咐,他那里奴婢能说得上话。”
二人沿着湖边的青石板路前行,绿翘走了几步,见四周无人,她低声道,“你可否替我找一个叫凌三的人。”
欢喜一愣,随即答应道,“姑娘放心,这点小事就包在奴婢身上吧。”
这几日,王爷对绿翘的看管松了些,不再把她拘于那方院落中,绿翘平日在王府里走走,那些丫鬟婆子也只是远远地跟着,并不阻拦。
“姑娘,听说三日后府里要举办春日小宴,届时许多千金小姐都会来,府里可算要热闹起来了。”
绿翘听说过春日小宴,往年王妃娘娘也在府里举办过,那时她还和凌哥哥一道在花房种花呢。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想单嬷嬷和凌哥哥,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了。
池塘畔,碧波荡漾,柳枝轻轻摇曳。
飞檐翘角的楼宇,黛瓦朱门,垂花门前摆着几盆牡丹花,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启禀王妃娘娘,冯姑娘托人送来了信,约莫两日后抵达京城。”珊瑚朝院子里正在摆弄花的华贵女人呈上信。
王妃垂眸不语,玉手轻抚着娇艳的花朵,半晌,才喃喃道:“也好。”
珊瑚眼神示意周围伺候的丫鬟们下去,很快,院落中央便剩下她们主仆二人。
“王妃娘娘,今日春光明媚,可想出去走走?”
王妃暮然回眸,眼眶渐渐泛红,院外春意盎然,她的心却如枯木般孤寂。
不见春光似旧年,却觉春恨胜从前。
“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珊瑚扶住她,心疼道,“王妃娘娘莫伤心,无论如何,您都是王府的女主人。那丫鬟再神气,终究是个无名无分的婢女,既不会看人脸色,也不懂得讨好他人,这般性子,如何能走得长远。”
“我不过是徒有虚名,”她暗暗捏紧帕子,“今日王爷为了她请太学府的夫子,来日便会不顾她的出身,纳了她进府。早知如此,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该想法子发卖了她。”
珊瑚心里直叹气,苦心劝道,“事已至此,王妃娘娘何不看开些?左右她没有母族依靠,就算被王爷纳为妾,也无力和王妃娘娘抗衡,何须忌惮她呢。”
“你不懂,”王妃黯然转身,缓缓向抄手游廊走去,像是自嘲般笑了笑,“王爷一心朝政,无心情爱,她是第一个被王爷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我只担心,即便我放她出府,王爷也会把她寻回来。到时,惹王爷不快的人,便是我了。”
“王妃娘娘的意思,是继续留她在王府里?”
“太医说,我营血虚衰,经行不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妃语气酸涩,“难怪多年调理,我依然难有子嗣。如今之计,只有让那个丫鬟,或是别的女人为王爷开枝散叶,过继到我的名下...”
“那岂不是还要等三年。”
“我那个表侄女,年纪与她相仿,秀雅绝俗,晶莹如玉,若她能得了王爷青眼,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