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不同于宋朝。
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属于夫家。
最后因为,她的儿子是李燕庸的嫡长子,也是他的独子。
如今时代大都偏袒男人,只要男人没过错,都是把儿子判给男人。
如果她不夺回李燕庸,儿子有了后娘,即便李燕庸是个不多舌的,婆家人也不会说她好,耳濡目染下,儿子同她不亲都算轻的。
不论是为了哪种原因考虑,夺回李燕庸,夺回自己的位置,都是最简单轻松直接解决问题的办法。
蔺昭雪不是个会轻易被打败的,她喜欢搏一下。
既然卖感情对李燕庸来说没用,那就只能想别的法子。
蔺照雪要从丁焕花的父亲那里入手。
丁焕花的父亲,也就是当年一直蹉跎她的舅父。
蔺照雪同他积怨已深,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怨恨,敌人最为了解敌人,蔺照雪最了解舅父。
知道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只要利益给的够,什么都能妥协。
丁焕花和李燕庸的婚姻,应该和她同李燕庸的婚姻一样,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把丁焕花的爹娘搞定了,其余方面,就也不难。
*
蔺照雪阔别五年,再一次站到了舅父的门前。
以前,都是站规矩。
也是奇葩,一个舅父,通过卖惨嫁祸,能作妖到让她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前站规矩。
她带着足以让舅父眼馋的好处,敲响了舅父的大门。
她并不愁舅父不答应。
她给的太对舅父胃口了。
但舅父明显是想既要又要。
他看了礼单,即便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可因为过往的恩怨,还仗着一点利益,就对着蔺照雪摆谱。
他让蔺照雪,生生在冰天雪地的场面站了一刻钟。
进了屋里,又让她喝了一壶茶,他才姗姗来迟。
舅父摆谱的举动,让蔺照雪明白,这一遭不住八成要吃点舅父的威风和发泄,才能好好合作。
毕竟,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又贪得无厌的人。
蔺照雪都打算捂耳朵假意恭维着,为了目的暂且忍忍。
可舅父的话,却越来越难听。
甚至用蔺照雪以前最痛苦的事刺激她,就为了下蔺照雪的面子。
他转着圈,在蔺照雪面前摇头晃脑,可欠揍了。
他发泄自己对蔺照雪的不满,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蔺娘子啊,你以前的性子可真不得男人喜欢。活像个青楼陪睡的,只能在床上张嘴咿咿呀呀,不能提上裤子深入交谈。”
“怪不得李燕庸他冷着你,反而对我女儿那么好。”
舅父前面的话也极为过分,可这句最是过分,直接把蔺照雪的脸往地上摩擦。
蔺照雪是丞相家的女儿,说她像个陪睡的,若是被个迂腐的自诩高门大户的爹娘听见,会直接让女儿去上吊。
毕竟,他们会说,你不做,怎么会有风言风语?
有辱门庭。
蔺照雪向来不是个能忍的脾气。
从前的各种被恶意折磨折辱的经历,一下子爆发。
舅父还以为她是个软包子,还从她面前瞎逛,还拿手指头指指点点。
她直接把站在她跟前吐唾沫的舅父,从后面一把给他推开。
呸,老不死的蠢犊子。
一推就倒,不中看不中用,亏他还是个先天力气就大的男人。
她狠狠暗骂。
她拿捏住了度。
舅父眼瞅着嘴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可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柔弱女子身影,却冲过来,稳稳扶住了舅父。
女子给舅父顺气。
最终等舅父顺好了气,对着蔺照雪骂骂咧咧,她才把目光转向蔺照雪。
好看恬淡的眉头,都沾染了怒气:“蔺娘子,请用些光彩的手段。”
“为了夺回李燕庸,便偷偷私下里从我的父亲这下手?”
“一个谈不拢,就要动手?”
蔺照雪嗤笑:“要真论不光彩,五年前我重病缠身,你们父女便筹谋着等我死了,好让你嫁给李燕庸,才是真不光彩,对不对?”
舅父眼睛眨了眨,心虚不禁。
蔺照雪:“我死后,在你父亲的促成下,你和李燕庸便家族联姻了,到底谁不光彩?”
可这时,丁焕花却皱起眉头,
“蔺娘子从哪里听来的话?”
蔺照雪:“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我说的这样?”
丁焕花撇过眼,似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和李燕庸不是家族联姻,更不是父亲刻意地去促成的婚姻。”
“当初成婚,是李燕庸来我家求的婚。”
这话一出。
蔺照雪第一时间是否认。
因为蔺照雪和李燕庸的结合,只不过是家族联姻。
她以为丁焕花也是家族联姻。
不想,却是李燕庸主动提亲。
她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孰是孰非,李燕庸对谁上心,对谁珍重,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因为一旦确定,丁焕花所说的“李燕庸主动提亲”是真的,便佐证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李燕庸从来就没爱过她。
而是因为家族联姻,才和她磕磕绊绊这些年。
相反,李燕庸对丁焕花所有的偏心和特殊,都是因为他爱她。
这种念头一直萦绕在蔺照雪心头。
其实蔺照雪明白的,这种事,不是什么秘密,一打听,便知道是不是李燕庸主动提亲。
丁焕花没必要撒谎。
丁焕花扶着舅父回房,最后留下一句:
“或许姐姐可以想想,你所羡慕的,李燕庸对我做的事——只不过是我身上,有你没有的东西。”
“而这种你没有的,正是他需要的。”
蔺照雪暂时没明白这句话,却记在了脑子里。
她几乎是以跑的速度逃离原地。
像是濒死的鱼。
等坐上马车,才恢复了呼吸。
她有些抖,立即吩咐:“快,现在就去李府。”
玉兰干事利索,当即吩咐下去。
马车驾驶,车里晃动。
后玉兰才问蔺照雪:“发生什么了?”
蔺照雪紧紧攥着手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我要去找李燕庸。”
坐在马车上的这段时间,蔺照雪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如果按照“李燕庸真心在丁焕花那”的逻辑,来回想这些日子她亲眼见到的难受的事,那么就通了。
其实前些日子的灯会,还有很多都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
但现在,却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在她脑子里清晰明了。
细节就是。
李燕庸怕丁焕花被蔺照雪身边的旧人刁难,把她的下人都遣散了。
所以如今蔺照雪回来,没人可用——
李总恒和她非亲非故,他的下人她用着也不好。玉兰当时也被派遣,去寻找以前蔺照雪身边用得熟的丫头侍卫。
那时候,蔺照雪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只能自己拎着灯会上的各类物件。
而丁焕花最得力的丫头侍卫都紧紧跟在旁边。
即便丁焕花不缺,可以前高傲冷漠,绝对不会屈尊降贵的李燕庸,还是随手就帮丁焕花拎大包小包,体贴又温柔。
再比如……
桩桩件件,似乎都数不清楚。
等玉兰把手帕贴到她脸上,轻声说到了李府时。
蔺照雪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脸都已全是泪珠。
她咬牙。
现在的心情怎么说?
蔺照雪可以算是气疯了。
当即,随意捧水清了清脸,洗掉了脆弱的模样,一路杀去了李燕庸的书房。
李燕庸果然在忙公务。
他离梦寐以求的位极人臣,只一步之遥。
见门被打开,李燕庸落笔最后两字,才抬头看向来人。
甚至没有惊讶,全是平淡如水。
因为年少夫妻,都太了解对方了。
即便分开了五年。
能这么风风火火闯李燕庸书房的,除了蔺照雪,也没有别人了。
蔺照雪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
她带着自己的问题,干脆利落地直接问他:
“李燕庸,丁焕花告诉我,是你主动向她提的亲,是吗?”
说到“是吗”的时候,蔺照雪转过头去,不经意用手臂擦眼睛。
因为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从本来就红透了的泪框里滚落下来。
之所以扭过头。是她讨厌被人看见脆弱的模样。
可李燕庸的关注点,却并不在她的这句问话上。
他面色一冷:“你去找丁焕花了?”
他揉揉眉头,脸色不好看,甚至算得上很差:
“不是给你说了,不要再去找她吗?”
蔺照雪一腔怒火和委屈,就得了这话。
骤然觉着自己很是可笑。
她吵闹,涕泪横流,委屈得一抽一抽,他关心的重点,却是她去麻烦丁焕花。
种种迹象,她要是还认不清现实,就是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