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五年前,这是她的家庭。
不甘,真是不甘。
李燕庸几人已经淹没在人群。
蔺照雪一咬牙。
她干脆地拽着要带她走的玉兰,当即跟了上去。
还没走两步,就因为走得太急,迎头撞上了一个朝着她和玉兰走来的少年。
少年眉目沉沉,话里却没什么波澜,甚至是堪称平静地说了一句:
“果然是你,母亲。”
*
是蔺照雪的儿子李徽,她的徽儿。
儿子再见到她,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甚至极为平静。
太过淡定了。
可能是他小时候和蔺照雪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记事?
所以如今生分了。
毕竟蔺照雪死的时候,儿子才八岁,所以见到她并没有多么激动。
其实没有被吓到已经很不错了。
蔺照雪不在乎这些细节,能再见到她孩子就好了。
儿子八岁前,可能会不记事,但蔺照雪养他和他相伴的那八年,却是深深刻在蔺照雪脑海里的。
蔺照雪鼻尖泛红。
就要像以前一样,抱住儿子。
每次见到儿子,她都会给个大大的拥抱。
她伸开双臂,笑容灿烂——
但儿子却只是静静看着。
无动于衷,甚至侧身避开了。
蔺照雪就这么在原地保持了这奇怪的伸双臂动作。
她愣了愣。
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碰了碰鼻子。
真是儿子大了,她还以为他才八岁呢。
唉。
儿子眉眼淡漠:
“走吧,一会别跟丢了。”
“母亲应该看了好一会了吧,既然想知道父亲和丁夫人现在的日子,不如亲自去看,直面应对。”
蔺照雪看儿子已经走了一段路,赶忙跟过去,同儿子并肩。
蔺照雪絮絮叨叨问了一堆,似是想一晚上把和儿子缺失的五年都一下子知道。
最后,蔺照雪问出了自己的担忧:“徽儿,你不应该跟着大人一起逛灯会吗?怎么如今单独一个人来找我。”
难不成他被薄待了?
蔺照雪关心则乱。
但儿子只是平陌地回:“您想多了。”
蔺照雪:“那是?”
儿子平静地走着:
“父亲和丁夫人才不过成婚一年,算得上是蜜里调油,他们来了灯会,是个男女约会的好地方。”
“所以自然同游和美,我这个碍事的,自然不能做拖油瓶,被打发了出来。”
一直对着儿子嘘寒问暖,叽叽喳喳不停的蔺照雪,听了这话,不觉哑了声音。
过会,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们经常一起出游?”
儿子:“嗯。”
她:“他竟把手里公务撇下。”
她:“他的公事不忙吗?”
儿子:“忙,但他早就变了,现在把重心转移给了家里一大半。”
“他跟我说过,不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我和丁夫人。”
她:“他改变了,是因为你父亲新娶的夫人……和你父亲闹过?还是你父亲自主的意思?”
儿子:“我没见他们吵过架,父亲如今考虑得很周全,丁夫人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时候,所以吵不起来的。”
所以把重心放家里,也是李燕庸自己的意思。
蔺照雪沉默了。
她和儿子并肩走着,没再说话,只不远不近地跟在李燕庸和丁焕花身后,看着二人逛灯会。
也是她醒过来后,头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李燕庸的变化——
比如曾经的李燕庸,是完全不知道蔺照雪的喜好的人,生辰礼都是随便让下人挑个和台面的,便送。
没有用心,更别说什么迎合着蔺照雪的心意。
可今日,李燕庸指了指精巧的兔子元宵,给一脸纠结选哪个的丁焕花提议:“我记着你喜好花果的汤圆,这兔子也是你的属相,就这个?”
声音是罕见的耐心和下意识温柔。
他们挨得极近。
他愿意花心思了解熟悉丁焕花。
比如,他会在丁焕花兴致盎然看舞龙嘘花的时候,安静又目光温柔地看注视她,并不会觉着不耐烦。
而他曾经同蔺照雪去做任何夫妻促进感情的事。
却只觉着麻烦,妨碍他办公。
再比如,他现在能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女子逛得疲累,会细节地发现她穿得厚热,却因玩心大起所以顾不得收拾自己时——
他便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丁焕花细致地擦去额角的细汗。
而他却从没有关心过蔺照雪,甚至连蔺照雪得的那痼疾,都是在蔺照雪离世的当日,前一个时辰——他才知道。
蔺照雪跟了一路。
她在看到李燕庸给丁焕花擦汗的时候,就已经委屈……甚至是嫉妒到眼圈泛红。
她不想在儿子面前露出脆弱的蠢样子,也不想继续看自己的夫君和他的继室恩恩爱爱。
于是,便胡乱擦了擦眼泪,柔声迅捷地留下一句:
“天有些冷了,娘的身子受不了寒,披件衣裳便回来,一会找你。”
这是借口,她需要些时间整理情绪。
后,便要快步抬脚离开。
谁料要走时——却被暗处潜伏的侍卫围了起来。
她被两个侍卫直接压制下来。
而不远处,原本对着丁焕花眼色温柔的李燕庸,如今把丁焕花护在身后,目色冷厉地对被侍卫架起来的蔺照雪道:“谁在暗处?”
“见不得光的鼠类,劳烦光明正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