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了身体,耳边朦胧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来人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如同幽灵一般,左眼下方刻着紫色的倒王冠图案,和他接收到的记忆一模一样。
“居然是ghost!白兰大人怎么这么早就把他放出来!”作为真六弔花中唯一一个了解ghost真实情况的桔梗直接退到了一边,一点也不想靠近他。
毫无征兆的,一滴泪水从春廊的眼角处滴落。
那不是他在流泪,而是祂。
他终于听清了耳边的声音,并非现实中的声音,却又的确存在。
他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哀嚎与哭泣,他听到了另一颗在自己体内、剧烈共鸣的心跳声,他还听到了……难以言表的悲痛、恐惧
以及恶意。
ghost,不仅是白兰的同位体,他还融合了其他世界的咒灵,或者说。
他吞噬了其他世界的春廊礼。
即使沢田纲吉等人拥有死气之炎,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拔除咒灵了。而在场的人中,唯一拥有咒力的人,就是春廊。
春廊闭上眼,漫不经心地拔出背后的长刀,扭曲而又凄厉的哀嚎在他的耳边环绕着,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了,如同地狱般轮回的宿命。
穿着高专制服的自己、手握黑刃的自己、坐在祭坛上的自己……每个身影都在业火中裂变成千万片,却又执着地拼凑回人形。
他们扭曲着、挣扎着,朝春廊伸出手,想要将他一同拉入深渊中。
“叮——”
手腕下垂,洁白的玉石敲打在刀刃上,发出微弱的声音。片刻后,春廊再度睁开眼,他看向ghost,看向身边支撑的同伴们。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刀柄上的倒刺划破掌心,深红色的血液沿着刀柄落入地表,化作繁杂的咒文,无字的吟唱蔓延开来,最终化作一声又一声鼓动的心跳声。
就在他举刀准备刺向腹部时,橙色的火焰拦住了他,是沢田纲吉。
与此同时,他耳边的无线电也传来了尤尼焦急的嗓音,“泽田先生,请一定一定要拦下春廊前辈,这时候解开封印的话,他真的会死的!”
“礼尼!”沢田纲吉的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气喘,眼神中满是担忧,刚刚一听到尤尼的话语,他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结果他刚抵达,便差点吓个半死——无论是友方,还是敌方,都在躲避着ghost吸收火焰的攻击,只有春廊一个人,站在原地,做着几乎是献祭般的行为,无人阻拦。
就好像……就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庞,春廊与他对视着,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情感的、恐怖的笑容。
“别担心,纲吉,”他自言自语道,“很快一切都将结束。”
“我们都将回到正轨。”
沢田纲吉抓着他的手,下一秒,一根利爪突然从春廊的腹部撕开一道裂缝。沢田纲吉尚未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便被春廊一腿踹飞到远处。
浓稠的黑血裹着碎肉喷溅开来,属于婴儿的哭啼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个浑身暗红色、看不到一点外在皮肤的人形咒灵,一点点地从缝隙中挤了出来。湿漉漉的头颅上还在向外流淌着血液,它抬起头,六只泛蓝的眼球正以不同频率转动着。
春廊猛地咳出一口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地流逝,但他几乎没有力气了。
一把浮萍拐突然从不远处甩过来,狠狠地劈在与春廊腹部相连的那条脐带之上。
“裂柩”,是这副浮萍拐先前的名字。能够劈开一切咒术构筑的术式空间,但因为斩断一次后便需要至少三四年的修复时间,因而被评为一级咒具。
现在,这把双拐在沉睡了数十年后,终于又一次发挥了它的作用,它斩断了咒灵与春廊之间的最后联系。
剧烈的疼痛在脐带断裂的一瞬间席卷了全身,春廊眼前的景色都涣散了几分。
他想起了自己儿时被春家献祭,成为邪神容器的情景。
那时的他是如何抵挡住咒灵的侵蚀的?
他说,“【我只是一把刀。】”
所以,他拒绝了除过武器的一切存在,将祂反噬倒逼回咒胎。
那么现在,他看着面前的咒灵,腹部的裂缝仍在向外流淌着血液,但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毫无惧意。
他张开了口,“【你是我的刀,杀死他。】”
杀死他,我就是你的了。
阳光下,人形咒灵的利爪动了几分,它转头看向了gh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