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雀生在破庙找到苏听泉的时候,他正端坐冥想,想自己和原主的关系。
“那个白影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苏听泉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我又是谁?”
苏听泉认为一个人的过往经历才是塑造他的决定性因素,所以穿越后他一直没有尝试打开原主的记忆,也从未意识到自己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但没有接收到原主的记忆,这种现象是否正常。
那么,原主现在还活着吗?
他是否正以某种形态仍存在于这幅躯体中?
他的记忆与自己的记忆分隔开来是否能证明自己并没有完全掌握这具躯体?
正思考原主、自己和这一副躯体的关系是取并集还是交集时,雀生打着颤推开了门,废旧的门轴发出磨人耳朵的嘎吱声。
“师……师傅,人我给你带来了,就是……有点多。”
苏听泉抬头望去,可称得上是壮汉林立,领头的那人他还认识,就是那个好男风的茶客。
难怪跟踪自己,原来是武安侯的人。
苏听泉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起身。
茶客,也就是顾方,瞪圆了眼睛,分外警惕,眼瞧着他走到近前。
“走吧。”
见他配合,顾方挥手示意余下几人隐蔽退开,自己和另外一年轻护卫带着苏听泉和雀生侯府。
“他只是个传话的。”
苏听泉注视着顾方,目光沉沉,顾方如临大敌,声音绷紧:
“主子有令,他也要带回去。”
苏听泉不再言语,伸手抚了抚雀生颇为杂乱的发顶,转身平静道:
“走吧。”
在两个门卫暗中观察下,苏听泉终于光明正大混进了努力半个月还没进去的侯府。他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亭台水榭、回环曲折,虽能听见曲声阵阵可一路走来却未曾看见半个人影。
顾方领着他走进后花园,远远就见一众姑娘轻衣漫舞,琴声悠悠,随着苏听泉的靠近,女子分列两旁,让出一条通路。
苏听泉一眼便瞧见亭子里懒散斜靠衣衫不整的男子,和想象中高大威猛的壮汉形象全然不同,是个俊逸清朗的年轻人,但气质实在散漫。
雀生已经被带到别处,大抵是成了人质。
“月娘,给先生斟酒。”
身后香风袭来,那叫月娘的姑娘请他入座,斟了一杯酒,声音轻柔婉转,苏听泉不着痕迹的后退,耳尖微红。
“先生请坐。”
男子自斟自饮一杯,将酒杯随意搁置在手边,拉长了语调招呼苏听泉。
苏听泉刚坐下,酒气扑面而来,甫一抬头便对上乌玉玦酒意弥漫显得水润幽深的双眼。
目光扫视、眼神转动间,苏听泉浑身汗毛骤起,只觉那目光似x光射线,将自己照了个通透。
但转念回神再抬眼去看,醉眼朦胧,哪有半分犀利,恍然方才只是个错觉。
“听闻先生可窥天机,曾接连七日预言天象而未出错,如今一见,确有仙人之姿。”
乌玉玦撑着桌案缓缓起身,语间含笑,满是感慨赞叹之意。
苏听泉还没忘记顾方那柄折扇和青风阁,现在还在应激状态,此时听乌玉玦一番夸奖,立刻绷紧身体看着乌玉玦。
隐约感到戒备之意的乌玉玦不明白怎么了,回身让人又斟了一杯酒,旋即挥手让月娘带着四周人等散去。
歌舞乐停,只余萧萧风声。
乌玉玦仰身后靠,睨着苏听泉,显得眉目疏狂颇为不屑:
“先生预言天象颇准,可如今却说我‘太白犯斗,既不得安’是什么意思?
莫非我这武安侯的位子坐不稳了?”
说完,他轻笑一声,明显不信,举杯便是一饮而尽,瞬间显露出几分张狂自傲和沙场拼杀的杀意,目光紧紧盯着苏听泉。
“侯爷说笑了,太白犯斗不过是我所观天象变化,并非天机预言,想来是谣传夸大其词了。”
苏听泉礼貌微笑,表面巍然不动,任他观察,但缩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捏去了血色。
如果这武安侯真是个酒囊饭袋,自己怕是要人头落地,但观此人言行,不似个莽夫,应该能听明白自己的暗示。
“天象变化……”
熟料乌玉玦点头沉吟,思路跑偏,看起来倒似相信了苏听泉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颇感兴趣地发问:
“先生可知今日气象如何?是否有雨?”
苏听泉望着湖面,轻轻摇头。
“天朗气清,今日无雨,但风向东南,近三日内应有细雨。”
破庙里早在顾方找到他前,苏听泉就已经整理好了近几日的观测数据,而出门前他更是观察到日晕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