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她垂着头问道,总不能是追云多嘴说了什么吧。
“想来看看你。”
“我现在可不适合见你。”云岚枕着衣袍原地躺下,“否则你又要怨我用那种眼神看着你了。”
“记仇。”霁川静静坐在她的身侧,看不见面容,“那天掐了我这么久还不解气的?”
还不够,不如再来一次?
云岚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气笑了,啧,自己还真是烂的一如既往,自己明明什么都清楚还是不会拒绝。
想着想着,她忽然鼻头一酸,霁川是明白自己的吧,她在想什么,渴望着一个没有负罪感心安理得拥抱,将一切推给他人。
“怎么哭了。”霁川回过头来,手足无措的为她拭去眼泪,“是想回去了吗?”
云岚摇摇头,没有犹豫,她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霁川深深凝望的眼睛。
在被霁川揽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她止不住的抓起衣角遮住脸庞,任由泪水沾满夏襟薄衫,却不愿开口发出声响流漏出一丝哽咽,也怕被人看到。
真糟糕啊。
霁川担心多说多错,不敢再次开口,霁川模仿着记忆中池柳的模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素色薄衫挂在她身上,还是白日里霁川为她挑选的那件,如今看着有些旧了,是落满灰尘的暗淡,更不提挂在她身上的那单薄样,想要用力抱紧,她好似下一秒就会在怀中流逝,却又一碰即碎,故而只敢一刻不停地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存在。
云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溃烂。
安抚如水一般将云岚包裹,至情至柔,她堪堪止住眼泪,俯在霁川的肩头,轻声道:“抱歉。”
“何必言歉。”霁川道:“不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想说的那天的。”
一千年他都等过来了,并对此甘之如饴。
云岚调整着呼吸,直至确认气息平静,她缓缓开口:“我尚且年少时,理想中的生活是不停去到陌生的地方,让人潮从四面八方路过的生活,被反复冲刷着动荡,仿佛只有这样刺激着,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霁川哑声问道:“那长大后呢?”
期望着她得偿所愿,却又不愿任她动荡一生。
“长大后我发现,我还是想要一个歇脚的地方,选个合适的位置喜欢的地方,无论我走过多远的路,第几次踏上旅途,在疲惫时便想回去歇脚的地方。”云岚说着有些生气,她日夜辛劳工作猝死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房价,可她就是想要那么一间房子。
“和我小时候有关吧。”云岚幼年时的经历套在原主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那时候阿姐独自带着我在各地辗转,为了在人界中生存下去,她总是奔波劳碌,经常把我托给街坊邻居照顾,我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有些时候条件苦,我只能睡在躺椅上,不过她们对我都不错,总是不至于太差的。”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母亲的爱,所以哭着表达过抗议,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寻找母亲,而母亲总是因为工作离开,哭寻无用,慢慢的习惯了,长到三四岁就再也没用过。
这就是云岚对家的定义。没有不需要,也没有特别依赖,不能彻底断绝,也不会主动追寻,正是因为卡在中间左右不得将就,所以当能感受到家时,她是如此极易动摇。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霁川道。
有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不行——
云岚忽然直起身来,“东川那边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霁川刚想说这根本也不归他管,却不料云岚根本不给自己回答的机会,继续道:“没着落你在这晃什么?”
霁川挤出一个微笑,十分牵强:“夜深了,晚安。”
说完,他往云岚身上靠去,彻底闭上了眼睛。
云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伴着质问砸下几拳,“喂,你要睡也别在这睡啊!”
霁川根本没反应!
既然如此…
“你别逼我啊。”云岚伸向他的腰间,轻轻一挠。
还是没反应?没关系,继续。
再挠一下。
终于,霁川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低低笑出了声,“怎么还带这样?”
云岚气不打一出来:“你也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