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发髻凌乱,扑在陈璋怀里撒泼:“哎呀!我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好看!”
陈璋实在头疼,说:“好了好了娘,只要孩子身体康健不就好了?整天弄这些做什么?”
陈母顿时瘫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指手骂道:“你懂什么?!没有孙子,咱们家香火怎么办?老大媳妇是个不下蛋的,难不成李多福也不下蛋吗?”
李宝福看着那状若癫狂,眼泪横流的陈母,只觉陌生,那些香火子嗣就那么重要?
老大媳妇轻咳一声牵着两个女儿进屋,陈四娘舂完米端着簸箕进了屋,陈璋面色很是难看,忙让母亲别说了。
而这时,李元凤和李多福也闻声赶来,李多福身子笨重,但还是扶起地上打滚的陈母,轻声道:“娘,怎么了?”
陈母怕撞她肚子,只哭诉着说完经过。
李元凤听完狠狠地瞪了李宝福一眼,把他拉至身后,说:“伯母,宝福不懂事,可他也是为了你着想,肯定是怕那罐子里是坏了的东西嘛。不然吃出个什么好歹,若你马上就要抱孙子,这身体垮了可怎么办?”
陈母怒目圆睁道:“什么坏东西,那可是我孙子!你妹妹嫁进我们陈家这么多年,难不成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说着她乜斜李宝福,哼道:“也对,你李家是有李宝福这个儿子,但他有后吗?”
李多福撑着腰,面上一怒想说话,李元凤却按住她率先开了口:“伯母担心自家儿子不够?还想着宝福这小子吗?”她将一缕碎发绾至耳边,身姿挺拔,不咸不淡道:“这陈璋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伯母你别先着急孙子这些,毕竟有了头胎就能生第二胎。这多福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没孩子,许是妈祖娘娘不保佑吧,毕竟你早年想给陈璋找个弟弟。”
她嘴角勾起,余光扫过一手母亲一手妻子的陈璋,意味深长道:“在外做生意也得顾家才是,老娘妻子吵得不可开交,自个儿倒是听不见。”
陈母自不容许别人说陈璋,当年家贫她只是想找个人帮儿子做农活,只是陈璋不愿意,如今见旧事被翻出,她想冲上去撕烂李元凤嘴,却被陈璋死死拦住:“好了娘!大姐说得也有理,多福快生了,别气着她。”
陈母看了眼李多福尖尖的肚子和她面色有些许苍白的脸,为了孙子忍下怒气朝李元凤姐弟俩说:“你俩是小辈,我不跟你们计较,多福回去躺着!”
说着就拉起李多福就进屋。
大事休后,李宝福发觉自己是真闯了祸,拉了拉李元凤的手,李元凤一巴掌打开他,朝陈璋说:“二郎啊,你是个孝顺的我知道,可多福只有一个,这生男还是生女都是一样的。日子是你跟你娘子过,不是跟你儿子过。你们还年轻,子孙绕膝的日子不是没有。”
这家家都想有儿子传承家业香火,然有什么传承的?不过几亩地,几只鸡鸭还有一堆烂债罢了。
孩子生得多,却不一定养得起,若是时运不济,碰上战乱,是连地都没了。
陈璋明白这些道理,讪讪一笑:“大姐说的是,我知道了。今日让你看笑话了,前段时间我挑茶在外卖,如今空闲了会好好劝我娘的。”接着他又朝李宝福笑,“我娘说话快,宝福可别生气,也别生姐夫的气。”
李多福成婚这么多年,李宝福每次见她们,姐姐姐夫都是笑吟吟的,从没红过脸冷过脸,每次回家,陈璋也会扫厨房给他送东西,自然他也对姐夫好,于是说:“不会的,姐夫,今天我也做得不对。”
陈璋忙说没事,李元凤却说:“李宝福,快去给陈伯母道个歉。”
李宝福有些悻悻,但身为小辈还是去了。
李宝福进里屋时,陈母坐在凳子上沉着脸,胸口不住起伏,李多福在给她剥龙眼。
李宝福理好衣衫,跪地磕了个头,继而跪坐垂着头说:“伯母,我年少不懂事,方才冲撞了您,实在抱歉,请您以自身为重,不要生气。”
过了半晌,陈母才轻叹一气,摆手懒懒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起来吧。跪出什么毛病得了风寒,凤丫头可不得吃了我?”
李宝福笑嘻嘻地站起来,挠了挠头,说:“我姐不会,她只会骂我活该不多穿衣服。”
李多福把龙眼递给陈母,陈母接着吃了,又看了眼李宝福,无奈一笑:“皮小子。”
陈母到底是长辈,不会跟李宝福这样的小娃娃一般见识,何况李多福也怀着身子,确实不好折腾她家人。
三人晚饭是在陈家吃的,吃完饭天还亮着,临走前陈璋又扫荡了遍厨房。陈父陈母看在眼里也没说话,还笑着给了一篮子龙眼,跟渔船的陈家老大回来,又给了不少螃蟹。
回到家,赵庄生在做饭,孙老二在院里给俩儿子洗身上泥。李宝福把螃蟹提进厨房,见着螃蟹奄奄一息,便让赵庄生尽快蒸了。
晚饭时,李元凤喝着鱼汤,看李宝福又捧着碗粟米吃,奇道:“宝福你没吃饱?”
李宝福吃得蟹黄满嘴,夹了块中午剩的鲫鱼豆腐,那豆腐已浸满鱼汤鲜美无比,他咽下后说:“伯母做饭没放盐,没味。”
李元凤说:“盐贵,这吃多了也不好,我还觉着你俩味吃重了。”
赵庄生把蟹肉剔好放在李宝福碗里,说道:“下次做饭我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