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这两只不停展飞的雄蛾,赵庄生也拿捏不准是为何,似笑非笑道:“许是它们……癖好与你一样。”
李宝福:“……”
他踹了脚赵庄生,而后用桑叶软根分开两只雄蛾,不甘示弱道:“跟你一样才是,喜欢搞别人屁股。”
赵庄生脸色立即变了,沉声道:“你跟谁学的这话?”
李宝福心道不好,嘴太快,把平日跟薛屏混在一起的话说出来了。
赵庄生说:“是不是跟薛屏学的?”
李宝福撒腿想跑却被赵庄生一手抓住,他把李宝福带到院里,冷着脸问:“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你跟别人说过没?”
李宝福无奈至极,说:“我跟别人说这个做什么?”
赵庄生说:“以后少跟薛屏来往。”
李宝福不听,侧转了半个身子,赵庄生把他身子转回来,声音已带着怒气:“听到了吗?”
李宝福偏头凝视地上玩耍的狸猫并不答话,赵庄生也不恼,右手掐住李宝福的下颌,让他直视自己,重复道:“少跟薛屏说话。”
怎料下一瞬,李宝福无声的泪措不及防地就溢出了眼眶。赵庄生登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擦眼泪,语气已无方才的冷淡和命令,轻声哄道:“好好好!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这话了!”
李宝福甩开赵庄生的手,双眸湿润地看着他,责问道:“你哪儿错了?”
赵庄生立即回道:“我不该不让你和薛屏来往。”
李宝福说:“那你是不是跟那雄蛾一样?”他闷闷地偏过头去,又说:“不喜欢我屁股,还又打又撞。”
赵庄生:“……”
然赵庄生不敢反驳,生怕李宝福又一个生气,直到深夜都不理他,只好满口应下他是大混蛋、老流氓这种话。
李宝福看他认错如此快,玩心散去,丢下句我困了而后潇洒离去。
只余院里的赵庄生站在原地细想着总觉不对的地方。
蚕蛾羽化飞走,蚕种留于纸上,赵庄生用四根竹棍弯成方架子,而后把方架挂在高且通风、避开阳光的屋内梁下,最后将蚕纸在架上撑开存放。
插秧的事一完,村里还要给稻谷脱壳。但李家有些稻谷沾了点雨,还要晒天两,两人就也不急,赵庄生在院里缫丝,李宝福绩麻。两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沸腾的锅中煮着几十颗蚕茧,蚕茧与上方支架的木孔洞中连着根细细的丝线,这丝线汇成一根绕在大关车上,这便是蚕吐出来的丝衣。
赵庄生转着木轴、脚踩木踏板还要观察锅里的茧,最是辛苦。
且缫丝讲究个出水干,大关车五寸远的地方还要摆盆炭火,当大关车迅速转动时,这丝线就能一边上车一边被火烘干,故而出水干。
七月中旬,夏日格外闷热,赵庄生挨着两处火源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李宝福从蚕房喂完蚕出来,见赵庄生浑身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忙给他倒了碗鱼腥草水,继而推开他,自己缫丝。
手脚不停转动,那丝线便汇聚在大关车上。
“庄生!庄生小子在家吗?”
院门被拍的啪啪响,李宝福听出这是村里李老三爷的声音,停下缫丝,擦着汗去开了门,说:“三爷,怎么了?他在。”
李三爷胡子花白,面色焦急地说:“幸好啊!杨二他媳妇儿突然难产生不下来,得去邻村赵那大夫和稳婆那里看看,牛不在,劳烦庄生去帮一下。”
尚书村有稳婆,但专看妇人生产的大夫只有邻村有,这一去就是小半时辰,路上一人拉车跑不快,为此有谁家媳妇儿难产都是找人拉着去。
“好。”赵庄生擦去汗拍了拍李宝福肩,带上草帽跟李三爷离开。
赵庄生这一去,是到入夜时分才回来。
李宝福怕他饿,烧火煮了碗面,面底卧了两个鸡蛋和几只水盆里剩下的虾。
厨房里,豆大烛火摇曳着,李宝福仍在绩麻,问:“杨二嫂怎么样?”
赵庄生呼噜着面,答道:“没事,生了个女儿。”
李宝福点点头,见赵庄生肩上皮肉被粗绳勒破而往外翻的可怖样子,有些心疼这都是近段日子,赵庄生拉犁、耙勒伤的,他取来止血生痂的药膏,给赵庄生擦上。
村里人多是族亲宗伯,有什么事都互帮互助,谁家有什么力气活都喜欢找赵庄生干。
他干活最是卖力,话还不多,做什么都仔细得很,就连割稻子都比别人快上十几步路,那稻子割好又能整齐地码在田里,若是有力气他还能帮着脱了。有时见村里年龄大的叔婆做活,赵庄生不要钱也上去帮忙。
故此在为人做活这方面,村里人对他没话说,但因外来人身份和李宝福时不时的三病五痛,有几位宗伯害怕这沉默寡言的赵庄生对无父无母的李宝福不好。
上好药,赵庄生把剥好的虾喂给李宝福,说:“杨二给了三十文,说是辛苦我拉着去。”
虾肉弹牙,李宝福笑着说:“杨二哥人好,正月时还送了我们家一篮笋。下午我听李婶说他女儿洗三时正好他妹妹出嫁,我们可得赶点重礼,送点补身的东西才行。”
村里人靠着山也吃山,杨二送李宝福笋,李宝福当时也回了他满满一篮子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