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秋回到屋里的时候,荀淮眉头紧皱着,盯着空中的不知哪一点发呆,显然在想着事情。
他想得太入迷,连陈宴秋坐到了他身边去都没发现。
“夫君,”陈宴秋开口道,“你在想什么呢?”
听到了陈宴秋的声音,荀淮才刚刚回过神来似的猛地把视线收回来。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对陈宴秋笑:“宴秋。”
荀淮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陈宴秋看着心里难受,握住荀淮的手:“今天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事吗?”
听了这话,荀淮依旧笑着摇摇头,捏捏陈宴秋的手指,是安抚的意味。
“没事,”他想了一想,又补充道,“王耿那边的事情我都已经解决了,跟你没关系,你别担心。”
陈宴秋觉得自己要急死了。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陈宴秋的语速不自觉加快道,“夫君,我是担心你。”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好,”陈宴秋把自己的手覆上荀淮心脏的位置,“你心里好像装了什么让人很难过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陈宴秋说,“夫君,你不开心。”
“告诉我好吗?”陈宴秋的眼眶里已经装了些眼泪,“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身体不好,告诉我好吗?”
“……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荀淮沉默了一会说。
“那你憋在心里,你会更不开心。”陈宴秋不赞同道,“说出来了,我们就一起承担,你会好受些。”
“你告诉我,”陈宴秋喊他的名字,“你告诉我,荀淮。”
荀淮抿着唇,去看陈宴秋。
陈宴秋的双手摁在自己心脏处的位置,滚烫的温度从他的心口传递到全身。
很多时候,陈宴秋在他的面前都是柔软的、温顺的,他细心又温柔,把王府里的人和他都照顾得很好。
在这时候,荀淮却觉得那柔软里有着坚硬的内核,正在一寸一寸撬动着自己的心防。
陈宴秋用自己带着眼泪的双眼死死瞪着荀淮,一副“你不说出来我就跟你刚到底”的架势。
就是因为荀淮这样,身体才越来越不好。
陈宴秋有时候觉得,他的王爷就像是一把尘封在府库中的剑。
这把剑再坚硬、再锋利,在这尘土飞扬的府库里也抵不住风雨潮湿的侵蚀。
荀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宴秋,我问你。”
“若是你发现……一直以来你全心信任的人,却是你一切苦难的开始,你会怎么办?”
“你会恨自己吗?”
“你会原谅自己吗?”
陈宴秋愣住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是皇室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荀淮的这个问题太沉重,陈宴秋想了想,看着荀淮的眼睛答道:“我不会。”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面对那个人,而不是去怀疑自己。”
他摸摸荀淮的眼睛说:“夫君,无论发生什么,错都不在你。”
“你是受害者。”
“懊恼也好,悔恨也好,这都是正常的情感。”
“但是你要记着,责任不在你。”
“我在你身边,我就在这,”陈宴秋抱住荀淮,在怀里拍了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嗯。”陈宴秋等了好久,才听到荀淮小声回答。
王耿倒台,还有许多事务交接的事情需要荀淮去处理。
这次科举成绩全数作废,薛应年下令,另择了日子重新举办会试。
因此,荀淮连调整心情都没什么时间,只有那天晚上难过了一小会儿,就又投入到了朝政中。
这样也好,把自己充实起来也不会那么难过。陈宴秋苦中作乐想。
这天,陈宴秋刚用完早膳,想着去看一下新修的厨房,刚拐进院子,余光就瞥到了一个雪白的影子。
“崔大人,”陈宴秋笑道,“你是来寻王爷的吗?王爷进宫去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
“非也,”崔明玉对陈宴秋行礼,笑了笑道,“我是来寻王妃的。”
“啊?”陈宴秋有些疑惑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吗?”
你找我干什么?
陈宴秋对崔明玉眨眨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说,崔大人你不用去上朝吗?
像是看出来了陈宴秋的困惑,崔明玉施施然对陈宴秋行了个礼:“王妃还不知道吧,草民被革职了,现在是个闲人。”
“科举出事,我这个礼部尚书再怎么样也得治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崔明玉道,“所以,我现在不用去上朝了。”
陈宴秋狐疑地打量崔明玉。
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
“那崔大人寻我是…?”陈宴秋还是没搞明白,“你要我劝王爷复你的职吗?”
但是崔明玉跟荀淮关系那么好,能复职早就复了啊!
“非也非也,”崔明玉摇摇头,坐到院子里的石椅子上,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口茶,细细品道,“微臣……草民来王府打秋风。”
陈宴秋:“……”
荀淮回王府的时候,看见崔明玉与陈宴秋两人,正在王府的院子里开开心心地吃糕点。